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早我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最先打来的是陆玉婷,她埋怨我回县城却不联系她,让她没了答谢的机会,接着又絮叨起县里即将开始的人事变动。听得出来她心情颇佳,县长助理的职位眼看就要转为实职副县长。我敷衍几句便挂了电话——另一个来电正等待接听。
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让我百思不解的崔莹莹。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告知我,林蕈因急事回了省城,临行前有些东西要转交,问我何时方便到达迅一趟。
我没好气地问:“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昨晚不能直接给我?”
她在电话那头声音娇软:“林总可能忘了。反正我通知到了,来不来随你。”
耳畔仿佛能感受到她吐息的温热,我的心不由得躁动起来。
刹那间我恍然大悟——士别三日,崔莹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召之即来的女子。她这是在欲擒故纵,既抛出鱼饵,又不让我轻易上钩,非要吊足我的胃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终究还是小看了我。我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试探:“白天我没空,只有晚上才行,这可如何是好?”
电话那头传来她花枝乱颤的笑声:“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加个班等你。随时来,我随时在。”
我继续逗她:“这多不好意思,耽误你私人时间。万一搅黄了你的约会,错过真命天子,我岂不是罪过?”
她轻笑着回应:“若真如此,也不要你百身相赎——只需你一个就够了。”
说罢,她如同对完暗号的地下工作者,在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中挂断了电话。
我不禁暗凛:当初那个召之即来的女子,如今已学会用心计与手段应对我了。但在我这个老手面前,我倒要看看,最后吃亏的会是谁。
接下来的这通电话,瞬间让我坠入了谷底。
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海洋。
电话一接通,胡海洋便端起了十足的官腔:“宏军同志,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准备任命你担任城市银行行长一职。近期组织部门会找你谈话,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他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半分波澜。这般反常,反而让我觉得背后暗流涌动。
我单刀直入:“关于我建议由田镇宇任职的问题,市里是怎么考虑的?”
他轻咳两声,依旧字正腔圆:“这需要市里通盘考量。任何人事安排都要结合岗位需求与人员匹配度,具体情况你很快会知道。这次决定由你出任行长,也是经过反复权衡的。希望你不辜负市委市政府的期望,勇挑重担,组织落实好城市银行股份制改革方案,让银行重焕生机,为全市经济发展和金融稳定注入新动力。”
我越听越恼,一股无名火直冲心头,语气也硬了起来:“这些话组织部门和我谈就够了,不必劳烦您这位大市长亲自指导。如果您以个人身份和我谈,就别拿这些官话应付我。什么叫'组织落实股改方案'?制定方案时我这个行长不需要参与吗?只需要我机械执行?还是说,我这个行长头上还坐着个太上皇?”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他的语气终于松动:“宏军,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我尽力争取过了,但这确实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市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毫不退让。
他叹了口气:“市里研究决定,派田镇宇去城市银行任党委书记,在你回国前主持日常工作,并将作为股改后的董事长人选。”
这句话像点燃了炸药,我顿时怒不可遏:“那我就明确表态——这个行长我不当!请你们另请高明!”
他也动了怒:“关宏军!你是党员干部,必须服从组织安排!”
我冷笑一声:“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开除党籍也好,开除公职也罢,随组织的便!”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