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双眼时,我已躺在床上。明晃晃的天花板白得刺眼,眩晕感裹着剧烈的头痛袭来,整个脑袋像灌了铅般沉重发胀。
我吃力地侧过头,瞥见床边趴着一个人影,似乎睡着了。
我闭上眼,在昏沉的脑海里艰难拼凑着记忆的碎片——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我是谁?
记忆的碎片猛烈撞击:大暴雨……同祥镇……泰祥煤矿……项前进炸雷般的嘶吼——“不好!滑坡啦!”……然后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项前进?!这个名字像冰锥刺进脑海。项前进怎么样了?!
我猛地睁开眼,想呼喊,嘴巴徒劳地张到极限,却挤不出半点声音。
我说不出话了!恐慌瞬间攫住心脏,手不受控制地疯狂拍打床板。
“啪嗒啪嗒”的闷响惊醒了伏在床边的人。她抬起头,睡意未消的脸上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你醒了!你醒了!”声音带着颤抖。不等我反应,她已像离弦的箭冲出门去,嘶喊着:“医生!医生!他醒了!”
恐惧——那劫后余生的、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开始在我僵硬的四肢和空白的大脑里汹涌蔓延。
脚步声急促地逼近。很快,一群人簇拥着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涌了进来,狭窄的病床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无数道目光——关切的、庆幸的、甚至带着悲伤的——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我拼命在记忆的残垣断壁中搜寻,用力辨认着这些模糊又似曾相识的面孔,试图拼凑出他们究竟是谁。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显然是医生——开始对我进行细致的检查。他的手指在我头颈、躯干和四肢关键部位按压、探查,接着,他用力撑开我的眼皮,用强光手电照射我的瞳孔。做完这一切,他明显松了口气,转向身边的人,语气带着一丝庆幸:“没有大碍了,真是万幸!从五米多高的地方摔下来,全身竟然没有骨折,只是有些脑震荡。”
我喉咙里像堵着烧红的炭块!项前进的名字在我脑中疯狂冲撞,我迫切地想知道他的生死,嘴巴徒劳地开合,却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和无声的嘶鸣。
看着我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比划,脸憋得通红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一个面容沉稳的男人沉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医生,这说不出话是怎么回事?”——我认出来了,这是胡海洋。
医生沉吟片刻,分析道:“患者头部受到冲击导致脑震荡,再加上遭受了极其严重的惊吓,这两种情况都可能引发暂时性失语。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症状持续没有缓解,我们再安排进一步检查。”
胡海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围在床边的人,声音沉稳却带着命令的意味:“关县长已经醒了,情况稳定。大家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都回去休息吧,都已经下半夜了。”
“胡市长说得对!”另一个人立刻附和,同时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我认出这是县委书记匡铁英。
病房里紧绷的空气仿佛松动了一些。众人低声应和着,带着疲惫和如释重负的神情,开始悄声移动脚步,身影陆续消失在病房门口。刚才还拥挤嘈杂的空间,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杂音被隔绝在外。此刻,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以及留下的四人:胡海洋、匡铁英、林蕈,还有我暂时分不清是彭晓敏还是彭晓惠的人。
胡海洋的目光落在那个年轻女子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征询的意味:“小彭同志,今晚还能坚持吗?”
“能!”她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我留下陪他。”
话音未落,林蕈立刻接上,声音里透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小敏,你已经熬了整整一个通宵了,今晚还是我来吧。” 他准确地叫出了“小敏”,为我确认了她的身份——她是彭晓敏。
匡铁英的目光在我和彭晓敏之间快速扫过,捕捉到她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焦虑和关切,仿佛瞬间对我和小敏的关系了然于心。他转向林蕈,劝解道:“林董,集团那边千头万绪,离不开你掌舵。小彭年轻,精力也足些,就让她再辛苦一晚吧。” 话语虽委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林蕈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驳。他的视线牢牢锁在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