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簇拥著向码头方向涌去,都想爭先一睹江东士族的风采,王謐却是没有动,任由人流就这么经过自己,青柳见状,悄声道:“郎君不去看看”
“也许能见到想见的人呢”
王謐淡然道:“不用了,那边的繁华,还不属於我们。”
“也许將来,我会闯出属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但在此之前,两边见面,仰头低头,对双方来说都是种折磨。”
青柳抿了抿嘴,心道郎君明明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却总喜欢说那么绝情的话呢。
过了不久,张家的大船靠岸,前来接送的马车接连赶来,士子们坐车离去,然后是运送货物的牛车板车,足足来了数百辆车,还没有运送完大车上的货物。
这些车辆从码头向著城內各处络绎不绝行去,江东士族在建康都有各自產业,如今是各回各家,等待来日入朝覲见,綬官入仕。
张氏也是如此,张玄之等吴郡四族的马车更是奢华,车后还载著奏乐的乐工,颇显名士风流,看热闹的建康市民追著马车奔走唱和,好不热闹。
当然,也有对此颇不顺眼之人,王謐不远处,就有两个衣著颇为陈旧的落魄士子,正在小声议论著。
一人愤愤道:“招摇过市,不过显摆罢了,这下子这么多吴郡士族入朝为官,只怕北伐是没希望了。”
另外一人道:“不会吧,他们虽然是南人,但未必不希望天下一统啊。”
先前那人冷笑道:“他们土地產业都在江东,北伐还要他们出钱出人,对他们又没有好处,他们怎么会支持”
后者反对道:“打下北方,他们自然有封赏,何况要是朝廷支持,他们起码不会反对吧”
前者嘿了一声,“朝廷.....皇帝真的想回到北地吗”
后者惊讶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前者愤然道:“这一百年前,是哪里”
后者出声道:“吴国啊。”
前者冷笑,“三国时期,吴国想著魏蜀相爭,从而渔翁得利,但最后呢”
“之前几次北伐失败,如今朝廷已经用全面进攻转向坐看中原爭斗,伺机入局的想法,但和当年的吴国何其相似,我不认为北伐前景乐观。”
王謐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道:“说的好。”
“大爭不爭,投机取巧无法自强,最后只会沦为刀俎上的鱼肉。”
两名士族听到自己议论被听到,嚇得大惊失色,连忙看了过来,看王謐身穿布衣,这才鬆了一口气,隨即脸上露出了些许傲色,也不答话当即转身离开。
老白嘿了一声,“建康士族,还是如此看不起人。”
王謐微笑道:“常情如此,要和士族平等对话,就必须爭取到相应的地位,更別说让其为己所用了。”
隨著大船上士族离开,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跟著散去,码头上先前拥挤的人潮不再,一时间冷清起来。
而街道上面,则是落满了牛马的粪便,此时道路两旁的,便即涌出来不少背著竹篓的幼童,他们拿著竹叉,將地面上的粪便叉入背后竹篓,其动作极为麻利,显然都是熟手了。
王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街道这么干净,原来是有人专门收集粪便,想来也是,粪肥发酵技术也是农业进步的一环。
彼时隨著北地农民南下,江东农业突飞猛进,对於动物粪便的利用也有了长足进步,乡间俗话,牛粪寡,马粪肥,鸡粪是个大恶鬼,不同动物粪便的发酵处理方法完全不同,经过了不知多年的经验积累,华夏百姓才不断完善了粪肥技术。
这其中必然有无数的挫折和失败,粪溺亦有道,没有什么事情能隨隨便便成功,就像王謐如今初入建康的局面一样。
如今他面前的道路,蒙在一大片未知的迷雾之中,难以分辨谁是助力,但可以想像,阻力和障碍绝对不会少。
但王謐明白,要是连眼前的关卡都无法越过,那只能说明自己不过尔尔。
欲成大事,必受其苦,粪溺虽贱当有其用,天生我材不必自轻,就让自己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考验吧。
顾骏先到隔著乌衣巷两条街的清溪巷,找到了王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