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謐不知道顾骏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也没有带眾人离开太远,只在码头附近游玩。
建康外码头作为人流密集之地,自然也有种类繁多的吃食,眾人如今就站在卖粲的摊子旁,采苓甘棠望著油锅里面漂浮的炸粲,眼睛放光。
粲又名乱积,是糯米磨碎做成粉,加入蜜水调匀后放入带孔的竹杓,米粉从孔中流出,形成比木箸还细的长条,流入油锅之中炸熟后即可使用。
摊主转动竹杓,使用之形成扭曲如纺锤丝线的形状,倒和后世江淮苏北一带的油炸饊子极为相似,很可能是隨著朝代更替,流传演化来的。
青柳递上十几枚制钱,放到摊子旁的钱筐里,摊主使用两根长长的竹筷,將一团炸好的粲从油锅中捞出,抖掉上面附著的油,在放到竹萝中冷凉,香味散了出去,采苓甘棠闻著闻著,口水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们见王謐点头,便欢呼一声,各自抓起一团炸粲,却是还有些热,他们一边倒手,一边哈气,甘棠忍不住放到嘴边,结果被烫了下,哇地叫了出来,引得眾人笑了起来。
眾人依次拿起炸粲,青柳手里抱著琴,还拿著钱囊,却是不方便,便说道:“妾不吃了。”
王謐直接拎起一根炸粲,放到青柳嘴边,笑道:“张嘴。”
青柳无奈地看了王謐一眼,樱口微张,咬了一小块下来,只觉甘甜的蜂蜜和面油的清香在口中混合,回味无穷。
那边映葵吭哧吭哧啃著炸粲,悄悄对翠影道:“郎君绝对和青柳不一般!”
翠影抬起手肘,捣了映葵的头一下,“整天脑袋里面不知道想什么,君子三思,你是一样都不沾。”
映葵嘿嘿道:“我是女子,不是君子,且荀子三思,孔子还九思呢,其色思温,何解”
翠影呸了一声,“此色非彼色!乃顏色也!”
“女郎教了你这么多年,都白教了!”
映葵嘆气道:“可是说不定,我们再也见不到女郎了啊。”
翠影正要说说话,码头那边却是乱了起来,有人的喊声隱隱传了过来,“大船,有大船来了!”
“好大的船!”
“是吴郡张家的船!”
“吴郡张家江东名声最盛的四家之一”
“可不是,同船四大家族进京,士族逾百,都是一时名士,这是难得的盛况,不然你以为今天码头这么多人”
隨著眾人兴奋地议论著涌向码头,这码头本来就是主要用於接待官船的,当即官军水船下水开道,水道上的民船纷纷避让开来。
不多时,一艘数十丈长的极大楼船缓缓靠近码头,七八丈的宽大的船身几乎將水道剩余的空隙填的满满当当,离著书面足有两丈多高的甲板上,站满了衣著华贵的士子,
虽然北地士族南渡,在建康重立朝廷,並大大改变了建康的方言,但其大部分市民还是出身江东,自然对吴郡士族更有亲近之感。
加上彼时建康多远离战乱,堪称当时避乱的桃源,故时人无论士族还是百姓,皆有相当浪漫放鬆的生活作风,当即有人撒喝彩,甚或有载歌载舞,亦或作诗称颂的,船上的听到喝彩声,也纷纷挥舞著宽袍大袖,向码头眾人挥手致意,。
王謐这边一行人自然认得这楼船,正是先前相张玄之所驾船只,想想也是,两边方向相同,走的同是朝廷水路码头,並不算巧遇,只是前后脚而已。
大船甲板上,船舷旁边,张彤云被两名侍女扶著,她同样是带著斗笠,四边垂下轻纱,遮住了她的面容。
彼时女子风气开放,其实並不十分在意拋头露面,尤其是士族之间,但张彤云一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二是张玄之需要给张彤云造势,这也关係著吴郡四族如何在建康快速建立名望。
这次张玄之被任命为吏部尚书,代表江东士族开始和北方士族分庭抗礼,这也是朝廷,或者直白地说,就是当今皇帝的意思。
司马氏虽然同样出生於北方,建康朝廷最初,也多倚仗以王导郗鉴为首的北方士族,但几十年过去,朝中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北方士族的军权,原是分散在王郗庾几家大族手中,但经过了王敦苏骏之乱后,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