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华”阎解旷愣住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阎维华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父亲。
他把手里攥著的东西往前一递,是一个簇新的、带小灯的那种简易验钞笔,塑料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廉价的蓝光。
“给……给你的,”他的声音很低,带著清晨的微哑和一种彆扭的紧张,“昨天……昨天听你跟大伯说,收了一张假的……一百块。”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含在喉咙里,“用这个……照一下……那个水印……”
说完,飞快地把验钞笔塞到阎解旷手里,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父亲粗糙温热的手掌,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缩了回去。
阎解旷低头看著掌心这个小小的、带著儿子体温的验钞笔,又抬眼看向儿子低垂的、露出青涩发茬的后脑勺。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心口炸开,瞬间涌遍四肢百骸,比饢坑里最旺的炭火还要滚烫。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滚热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重重地、带著鼻音地“嗯”了一声,用力握紧了那支验钞笔,塑料壳硌得掌心生疼,却无比真实。
父子俩沉默地推著那辆满载的三轮车出门。天色依旧漆黑,胡同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快到巷子口时,一直沉默的阎维华忽然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阎解旷的耳朵:
“爸……”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攒勇气,“你……你那个饢,其实……不难吃。”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阎解旷推车的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在朦朧的晨曦微光中,看向身旁的儿子。
维华依旧低著头看著路面,侧脸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了许多,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一股巨大的暖流汹涌地衝垮了阎解旷心中最后一道堤坝。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容在渐亮的天光里,灿烂得如同他饢坑中那轮烤得最完美的、金黄金黄的饢。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粗糙的大手,极其短暂地、带著点笨拙的试探,在儿子单薄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走!”他重新握紧车把,声音洪亮,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和力量,“出摊儿去!”
三轮车重新启动,载著沉甸甸的麵粉和炉火,也载著新生的、沉甸甸的希望,吱呀吱呀地驶向前方。
东方的天际,第一缕真正的金色晨光,终於刺破了深蓝的夜幕,温柔地洒落在南锣鼓巷古老的屋瓦上,也落在那块写著“阎家饢饼,正宗天山味”的硬纸板招牌上,將那行朴拙的字跡,染成了温暖的、闪闪发光的金色。
这天收摊刚到95號院大门口,就听到后面喇叭声响了两下。
肖镇从后座钻出头喊到:“解旷,还有饢没有,我可想这一口很多年了,给我拿10块钱的,各种口味的都要哈!”
“肖大哥,我回来都1个多月了可才第一次见到你了,你还是那么忙!”阎解旷接过肖镇递的钱,用专门印製的纸袋装好货递给肖镇说道
“我先吃一口,解旷你不知道,在大西北呆的那几年就喜欢夹了葡萄的饢,嗯……嗯就是这个味!
解旷好好干啊。品质不能丟,这小小的饢也能装下大大的梦想的!”肖镇先吃了一个鼓励道
“誒,肖大哥说的对,我会好好乾的,怎么也得给我家维华挣套娶媳妇的房子,那个肖大哥有个事想麻烦您一下。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前妻在美国哪里,都是我对不起她。
如果她还愿意回来,我还是愿意跟她生活的,在国內怎么也比国外好的,她还不懂英语!”
“你资料带在身上的吧嗯……后天你出完摊到我家来。解旷好好做,好好过日子,后天下班时间我在西跨院家里等你!”
肖镇也挺为这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新的阎解旷高兴。
这点简单的小忙嘛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帮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