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时,秦家是为长安第一世家。
人们常常夸赞秦家的创始者秦执辰,也就是我的先祖父。秦家以商起家,本是最低等,可在我先祖父的带领下,商政并行,一跃让秦家成为以商为基,以政为本的长安第一家,这其中虽也有龙、明两家的帮衬,但多是我先祖父的功劳,这个我有考察过一些官方文案。
再到我父亲秦威就开始衰落了,但一开始还没有,那时的他还年轻,二十几岁,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对于他的美誉也数不胜数,让秦家愈来愈强盛。
他的为人,连陛下也曾亲自嘉奖过。
我的母亲很美,叫苏星柠,是当时苏家的大小姐。
当时的苏家也算是长安有名的名门,他们二人被人称作男才女貌。
父亲很爱母亲,母亲也很爱父亲。母亲常跟我说,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我一直信以为真。
似乎一切都将这么美好地继续下去,可名声越大,招来的祸患也就越多。年幼的我,成了他人手中交易的筹码。
那天夜里,我被一群不知道属于哪方势力的人给抓走了,一时整个秦家上下都乱得不可开交。
是母亲率先带着秦家的人找到了我,可母亲不是武者,他带的那些人应该也没什么高手,我只知道,母亲最后也一并被抓了起来,跟我关在一个笼子里。
我们被整整关了一周,这一周里,是母亲一直安慰我不要害怕,告诉我还有希望。
母亲从不担心那些坏人的耐心,她一直在趁机寻找突破口。
直到那天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看守在笼外晕乎乎的,母亲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色诱了她,尽管即使打晕,也给当时的我带来了震惊。
但我一直觉得那并不可耻,如果是为了活下去,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来说,做出任何活命的选择都不为过,即便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我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果有必要,我甚至能够……”
说到这里秦雪月猛地打住了,咽了咽口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般望向夜无寒:“我……对不起。夜公子,你一定觉得我很不守礼节吧……”
“可以理解。”夜无寒出乎意料道,“你继续说吧。”
“可以理解。”这四个字恍若惊雷劈开久闭的重门,秦雪月猛地抬眼,撞进夜无寒平静却无半分鄙夷的眼眸里。
她原以为自己这番“大逆不道”的剖白,定会换来他皱眉的疏离,或是世家公子惯有的、藏在礼教下的轻视——毕竟连父亲都曾斥责她“女子当守贞烈,宁死不可失节”,可眼前人却只用四个字,便轻轻拂去了她压在心底多年的羞耻与惶恐。
她指尖的账簿边缘被攥得发皱,喉间像是堵着浸了温水的棉絮,又酸又软。
原来真有人能跳脱出那些捆缚女子的条条框框,看见绝境里求生的挣扎,而非用“贞洁”二字将人钉在耻辱柱上。
夜无寒的目光没有半分探究,只有一种洞悉世情后的体谅,仿佛在说“换作是我,亦会如此”。
秦雪月望着他,眼眶忽然就热了。
她曾倾慕他的温润如玉,敬佩他的理政之才,此刻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的灵魂远比表象更辽阔——他能容下女子的野心,亦能理解弱者的狼狈,这份通透与包容,是长安城里那些自诩君子的人从未有过的。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比先前更坚定了几分:“那天……母亲打晕了看守,用他腰间的匕首撬开了笼锁,拉着我往山林里跑。她跑得那样快,裙摆被荆棘划得稀烂,却始终紧紧攥着我的手,说‘阿月,活下去,要活得比谁都热闹……’
风裹着血腥味追在身后,母亲忽然停下脚步,猛地将我往右侧的密林里推——那力道大得让我踉跄着摔进半人高的草丛,草叶上的晨露混着泥土糊了满脸。‘往深处跑!别回头!’
她的声音劈得像断了的琴弦,我刚要伸手去抓她的衣角,就见她转身往反方向冲,还故意将发簪扯落在地,银簪子在日光下闪了一下,像道引路灯。
追杀的人果然被引走了。我趴在草丛里,牙齿咬得嘴唇发颤,连哭都不敢出声,只敢扒着草叶缝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