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是认得秦雪月的,见二人前来,他连连打招呼:“王爷你回来了,秦小姐好。”
秦雪月也抬手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随后便跟着夜无寒走进车厢。
“去西市,天衣坊。”
车夫对里面的人应了一声:“好的王爷。”
马车开始行驶了,车厢内不出所料的安静。
但秦雪月已经学会了如何打破安静,她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递给夜无寒道:“夜公子,这是我为夜王府旗下的四业三十八行的所有收支变化整理的账簿,你要不要看一看?”
“所有?我看一下。”夜无寒接过那本厚厚的账簿,翻开快速阅览了起来。
秦雪月则是双手搭在腿上,静静地等待。
夜无寒虽是浏览,可大抵也是看清了整体结构,里面记录了近一年来夜王府所有明面产业的收支记录。
没一会儿夜无寒便合上账簿,看向脸上带着隐忍的期待的秦雪月,道:“你做的很好雪月,多亏你,夜王府如今的产业才能做得起来。”
“没有,我只是尽己所能罢了。”秦雪月向来不擅撒谎,话语间耳朵已是通红一片。
夜无寒看到这着她的神态,心中不禁有些怜惜:要何时,你才能自己心里清楚一些东西?
夜无寒将账本还给了她,他承认秦雪月的能力,但有些太过,秦雪月所完成的那些任务,在夜无寒看来早已超出一个封建社会女子应当能够做到的能力极限了,她如此压榨自己,想必,是由于心中的缺失。
这份缺失也许针对的是自己,也许针对的是福灵。
秦雪月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对情感极为敏感的人,夜无寒从不觉得自己能够掩饰得天衣无缝,可问题就在于,秦雪月信了,无可自拔的。
出于对家人的关怀,夜无寒知道,如果不及时为之调整,秦雪月最终,一定会……不知变成什么样。
“雪月。”夜无寒突然唤道。
“嗯?”
“我们的婚礼在明年定在暮春吧。”
秦雪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询问道:“为什么延迟了?”
“因为定在暮春,我希望你能够摒弃过去的纷扰,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生,既是春的绝弦,亦是夏的初蹄。”
“夜公子……”秦雪月眼中似有晶莹滚动,她又怎会听不出,他是在规劝自己放下过去的种种痛苦,成为新的自己。
原来,即便深藏于心自不知,也有佳人知心解情深。
“嗯!我喜欢这个寓意。”秦雪月微笑点头道,“夜公子,你对人对事,总有别样的想法。”
“只是我愿意比人多想一些罢了。”
马车还在继续平稳地行驶。
“雪月,长安之外,可还有喜欢的去处?”
“夜公子为何突然问此?”
“只是感兴趣。”
“嗯——记得小时候母亲曾带我去过鄠县的太平谷。”秦雪月指尖轻轻摩挲着账簿边缘,眼眸望向车窗外掠过的绿柳,声音柔得像浸了春露,“那年暮春,母亲说谷里的野蔷薇开得比宫墙内的牡丹还要疯。”
“我们坐着骡车走了大半日,过了沣水便闻见香,不是脂粉香,是带着日光和泥土气的甜香,扑得人鼻尖发痒。进了谷才见着,漫山遍野的蔷薇像泼翻了的胭脂盒,粉的、白的、浅红的,从山脚一直铺到云边,连石缝里都钻出两三朵。”她忽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母亲平日总端着世家主母的架子,那日却拉着我的手往花里跑,裙摆勾住花枝也不管,还折了枝最艳的粉蔷薇,插在我梳双丫髻的发簪上,说‘我家阿月,要像这花一样,活得热热闹闹的’。”
“你的母亲,应当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子。”夜无寒道。
“是啊。”秦雪月不由得垂下了眸子,眼中带着些许失落与思考,“可,便是这样温柔的人,却最后要葬身于万丈深渊。”
虽知道这样问不好,可为了找到抚平她现在情绪的突破口,夜无寒依旧问道:“可以跟我讲讲她的故事吗?”
秦雪月的眉毛蹙了蹙,又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咬了下唇之后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