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停,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她沿着东侧的山道往上走。
路是旧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缝隙里嵌着细碎的草屑,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绿米。
晨雾在林间游弋,缠在松枝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落下来时轻得像叹息。
行至半山腰,忽见一汪碧潭。
潭水静得像块玉,倒映着天光云影,岸边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石,石面上布满细密的刻痕——那是当年师父为她标剑招落点的地方,
“寒英敛”的起势该落在哪寸,“霜天诀”的收势要凝几分力,深浅不一的刻痕里,还能摸到当年的温度。
她伸手抚过石面,指尖的寒气让石缝里的露水凝成细冰。
恍惚间,似又见师父站在潭边,白袍被山风掀得猎猎作响,手里握着那柄霜雨凝髓剑,剑尖斜指水面:“清儿你看,水动而剑静,心若潭水,招式才不会散。”
那时她总急着求快,剑招刚猛却失了清冽,师父便让她每日对着潭水站桩,直到能让剑尖的寒气在水面凝出完整的霜花。
“师父,我总做不好。”她那时蹲在潭边,看着水面碎掉的霜影,声音里带着哭腔。
师父却弯腰折了枝松针,轻轻点在她眉心:“霜花易散,可潭底的水是静的。你的剑在手里,心却在别处,如何能成?”
松针的凉意还在眉心,眼前的潭水却漾起了波纹。
一只灰雀掠过水面,叼走了片落在潭心的梨花瓣。华灵清收回手,指尖还留着石面的凉,原来有些东西,比刻痕更难磨灭。
再往上走,雾气更浓了。
山道旁出现一片竹林,竹影婆娑,叶尖的露水落下来,打在油纸伞上,沙沙轻响。
竹下埋着个旧石墩,墩面上有个深深的凹痕——那是当年她练“悬剑式”时,剑穗常年敲击留下的。
师父说“悬剑需心悬,三分力在腕,七分力在念”,她练了整整一周,石墩凹了,腕上的伤好了又结疤,终于能让剑在指尖悬立三个时辰,剑尖凝的霜气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凹痕中央。
她依稀记得当初师父脸上的惊讶表情,如今想起来却依旧觉得好笑。
如今石墩上的凹痕里积了些腐叶,她用指尖拂去,露出底下温润的石色。
风穿过竹林,带来远处练武场的吆喝声,夹杂着少年人的笑,竟与多年前的声响渐渐重合。
她不禁想起当初师父让她离去的理由:“清儿,世界何其之大?你不妨出去看看吧。你本为霜妖,理不应受人长情短的约束,离开剑庄,离开我的身边,你已经有力量独自去闯荡了,去拥抱独属于你的自由吧。”
……
云栖涧快到了。路口立着块界碑,碑上“云栖”二字是师父的笔迹,笔锋清瘦,却带着股挺劲,像他站在雪中练剑的模样。
转过界碑,忽见一片梨树林,树是新栽的,却已长得齐整,枝头挂着未开的花苞,青绿色的,像藏着满树的春。
华灵清望着那片梨林,喉间有些发紧。
林深处立着座小小的土坟,坟前竖着块石碑,碑上没有字,只刻着一柄剑的图案,剑脊上凝着霜花,正是霜雨凝髓剑的模样。
坟头长着些细草,被人仔细修过,根根整齐,坟前还放着个青瓷碗,碗沿沾着点粥迹——想来是今早有人来过。
华灵清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碑上的剑纹。
霜花顺着指尖的寒气在石面上蔓延,像给那柄石剑镀了层剔透的银。
她退后两步,整理了下素色外衫的下摆,缓缓屈膝跪下。
膝盖触到微凉的泥土时,鼻尖忽然涌上一股酸意。
她垂着眼,看着坟头那些被修得齐整的细草,喉间发紧:“师父,清儿回来了。”
第一拜,额头轻抵地面,沾了点晨露的湿。
“当年您让我去看世界,我走了很多地方,见过沙漠里的月,也见过深海里的光,可总觉得……不如剑庄的晨雾暖。”
第二拜,指尖攥紧了衣袍的一角,指节泛白。
“他们说您的剑法成了花架子,我不服。今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