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不知几时扬扬洒洒飘起了雪花。
萧邢如临大敌,手中紧握着从承天门处刘炫借来的横刀,恨不得连路过的野狗都要斩上两刀。
隋文帝见萧邢紧张模样,不由笑道:“萧卿何必如此,难不成这大兴城内遍地贼人不成?”
萧邢暗自叫苦不迭,自己背上还留着贼人留下的箭伤,若是哪个不开眼的毛贼今夜再射上一箭,自己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陛下万金之躯容不得半点闪失,臣以为还是命千牛卫护送为宜。”
另一侧落后半步的陈守成也紧跟着附和:“萧别驾言之有理,陛下,不如……”
隋文帝摆手打断话语,舒展两臂豪气道:“只叹光阴似箭,若是转回十余载,十余人又岂能伤得了朕分毫?虽是年老体衰,自保之力尚存。”
两人见隋文帝态度坚决,亦只能暗暗提起十二分精神戒备四周。
越国公府座落胜业坊,紧临崇仁坊,三人行至两坊街口时,隋文帝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道:“听皇后说,萧卿尚未婚娶,不知现居于何处?”
萧邢心头突突直跳,不知此问是何用意,只得如实答道:“臣的宅院乃汉王殿下所赐,位于崇仁坊。”
隋文帝带着几分玩味:“择日不如撞日,朕去你府里转转,可否?”
“我不欢迎!”萧邢心中的喊声震天,到嘴边时却变成:“陛下有此雅兴臣自是求之不得,不过……臣宅邸狭隘逼仄,恐污了陛下眼……”
隋文帝不以为意,抬脚便朝着崇仁坊走出。
萧邢宅子本是小门小户,并无大开中门迎贵客一说,轻叩两声后,门内传来轻快脚步声,只得一个清脆声音欢笑道:“定是家主回来了……”
老章居于前院门房,因腿脚不便,这开门的活计倒是落到了秋菱等几个婢子头上。
欢天喜地打开门,秋菱笑容瞬时定格在俏脸上,门外除了萧邢,还有一个气度威严的老者和白发太监。
萧邢未来得及解释闪身进门,大开门扉将二人迎了进来。
“速去备茶,有贵客。”萧邢趁着这个空档,低声对秋菱吩咐道。
秋菱何等聪慧,见萧邢态度恭敬异常,知这二人身份必定不同寻常,盈盈一礼后急忙去前厅掌灯置办。
隋文帝见秋菱模样俊俏,举止得体,与陈守成打趣道:“这宅子虽是寻常,婢女倒美俏伶俐,萧卿果然是深藏不露……”
陈守成弯腰陪笑:“萧别驾风华正茂,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
萧邢小步在前引路,听闻此言不由心头一紧,隋文帝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中,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三人主次座定,秋菱奉上茶水,隋文帝四周打量一番,轻叹道:
“萧卿尚未婚娶这宅子倒也省事,可你官居四品,住得寒酸也折了朝廷脸面,日后成亲生子这院落便远远不够。”
正说着他突然朝着陈守成发问道:“朕想赏给萧卿一处府邸,可有合适的?”
陈守成思索几息,突然开口道:“胜业坊的乐安郡公府陛下以为如何?”
隋文帝似是在脑中回忆一番,片刻后满意地点点头:“善!就这么定了,萧卿以为如何?”
萧邢躬身行礼,惶恐道:“臣忝居高位,未立寸功,陛下这赏赐……臣受之有愧……”
“既是陛下亲赐,萧别驾切勿推脱了,”陈守成笑眯眯开口,“萧别驾年少有为正当时,何愁没有报效圣恩之时?”
萧邢知是无法推脱,只得叩谢圣恩。
三人又闲聊了阵,隋文帝这才起身离开。
越国公府建在胜业坊最好的中段位置,占地百亩,门前一对精雕石狮霸气轩昂。
陈守成先行一步叩门,门房未料到此时还有人上门拜访,在房内不耐烦吼道:“可曾递上过拜帖?”
陈守成面色一僵冷哼一声,耐着性子尖声答道:“陛下亲临也需拜帖不成?”
门房将信将疑将门拉开一条缝,见陈守成面带怒意站在门前,顾不得整理披在身上的衣物,慌忙拉开中门,朝着院内高喊道:“恭迎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