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招娣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向旁边那个又哭又笑的高大男人,又看了看那个憨憨的三哥,嘴唇动了动,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爸……三哥。”
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味道,却像两道电流一下子击中了郑爱国和郑明礼。
“哎!哎!”郑爱国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搓了搓手,又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才敢去摸摸女儿的头,“好闺女,我的好闺女……”
郑明礼更是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妹……妹妹。”
一家人之间的气氛,从刚才的悲恸转为此刻的温馨与一丝笨拙的喜悦。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宁静。
一名年轻的公安同志气喘吁吁地跑来:“谢大夫!谢大夫!”
谢冬梅回头,脸上的温情收敛问道:“什么事?”
“有个叫郑湘仪的同志,非要见您。”公安同志擦了把汗,“还有一户姓冯的村民,两边快吵起来了。”
谢冬梅牵起冯招娣的手,那只小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发抖。
“走,妈带你去看看。别怕,有妈在。”
一行人走到祠堂外面的空地上,几盏临时拉起的电灯泡发出昏黄的光。
郑湘仪正躲在一个公安身后,眼泪汪汪的满脸委屈。
而在她对面,站着两个皮肤黝黑的老人,和一个瞧着就不大好惹的壮汉。
一看到谢冬梅,郑湘仪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谢冬梅的胳膊。
她哭喊着,十分委屈,“妈!你是我亲妈,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根本不信自己会是那对土里土气的老人的女儿。
舅舅谢建军跟她说过,她爸爸是被谢冬梅医死的,她妈妈因为受到打击生下她就难产死了,谢冬梅是她的仇人!
向阳哥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谢冬梅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是她女儿的?还给自己下套把她扔进这个可怕的地方!
谢冬梅眉头一皱,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撇开了郑湘仪的手。
她径直看向那两个老人:“你们就是冯家的人?”
那老头子被她看得缩了缩脖子,旁边的老太婆却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
“很好。”谢冬梅点点头,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从今天起,郑湘仪跟我们郑家再没半点关系。我已经把她的户口从我们家迁出来。你们是她亲爹亲妈,赶紧把我们家招娣的户口给我们摘出来,这事就算两清了。”
冯家人的目光这才落到谢冬梅身旁的冯招娣身上。
一接触到他们的视线,冯招娣下意识地往谢冬梅身后缩了缩,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从小到大,这家人对她不是打就是骂,把她当牛做马使唤,哪有过半分温情。
“死丫头,躲什么躲!”冯家的大儿子名叫冯大宝,是冯家养子,他往前跨了一步厉声喝道,“还不滚过来!听信外人的谗言,翅膀硬了是不是!”
他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冯招娣,那眼神里赤裸裸的垂涎和占有欲,让冯招娣浑身发冷。
这个名义上的‘大哥’,早就对她不怀好意。
要不是孔先生发过话,说她是是留着卖大价钱的,不能碰,自己恐怕早就被他糟蹋了。
现在孔先生倒了,他的心思就活泛了。
这么个水灵灵的丫头,必须留在冯家,给自己当媳妇!
冯招娣看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身子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她怕,怕了这个人十几年。
她记得他借着酒劲对自己动手动脚,记得他无数次偷看自己洗澡换衣服,那种黏腻恶心的眼神,是她前半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就在她控制不住地颤抖时,郑爱国和郑明礼一左一右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郑爱国此刻却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冯家大儿子。
郑明礼也攥紧了拳头,憨厚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