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忧急:“可恨户部钱粮支应,常有迁延!工部匠作调度,亦有不畅!所需之神石、金丝楠木皆是稀世奇珍,工期又紧……”
皇帝不耐地挥手道:“这等俗务不必再扰朕!神宫乃通神之所,为国为朕祈福,倾国之力亦当所为!工部李侍郎办事稳妥,由他全力助你!户部…咳…命陈员外郎专司此事,供你驱策!若有怠慢者,斩!”
事情便这样成了。
皇帝再问:“神女近日可有天意示下?”
“神女多在静殿参悟天道玄机,儿臣未敢轻扰。”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外边发生了什么。便是连任昭昭利用给她建神宫的名义做什么事,她亦是一无所知,也无需知晓。
玄璃只需感知到任昭昭没有死去的危险便好。
凡人百年,她只需维系一人安然足矣,任昭昭自己要去牵扯多少条因果之线,也是与她无关。
“然儿臣昨日供奉香火,侍立于殿外,冥冥中似闻神女低声念诵,念及父皇对长生向道之念,至纯至诚……”
她故意停顿,看着皇帝急切得几乎要站起,才缓缓续道:“若是寻访几味蕴含大地生机本源的罕见奇玉矿脉……此乃疏通天地关窍之物,许对长生有益。儿臣定当倾尽心力,穷搜天下!”
“快!速速去办!交由你全权处置!”皇帝说:“务必让神女满意!”
“儿臣遵旨。”
宁安公主躬身领旨,缓缓退出殿内。转身的刹那,她脸上所有敬畏隐去。
她抚过袖中缠绕在手腕上的发带,指节微松。钱粮、工程,这是一个王朝的命脉和权力的沃土。
玄璃差一阶登仙,而这是她的第一块台阶。
任昭昭并未返回宫中,而是前往瑾王府。为持续哀思,也为遵循礼制,王府正殿的一部分被严谨地改建成了飨殿——用于供奉牌位,供生者凭吊追缅。
祭案两侧,一排排精致的白纱宫灯里燃着灯烛,将殿内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甚至驱散了所有本该存在的、可供哀思沉淀的阴影,显得华丽而空洞。
任昭昭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从未见过任映真点如此多的长明灯。
那对他们来说都过于明亮了。
守陵的卫兵与仆役只在外围安静肃立,她提起裙摆走了进去,直到祭案旁,她取过三炷点燃的线香。
指腹能清晰感受到到香柱的灼烫暖意,微微有些刺痛。
她双手高擎线香,那一点橙红在明亮过度的烛火下显得有些暗淡,却持续灼烧着她的指尖。
她对象征着血亲存在的冰冷木牌垂首三次,每一次垂首,她便遮住更深一分的神情。
一旁侍立的内侍还以为公主殿下是被无形的哀伤压垮。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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