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羽毛因激动而蓬起,几乎没有犹豫,它振翅向那道缝隙冲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却将它猛地拽回,它像一颗坠落的石子,重重摔在笼底。
眩晕中,它感到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它低头,看到那根极细的、几乎与羽毛融为一体的银链,此刻正死死地绷直着,另一头,牢牢系在笼中那根最粗的站杆底部。
原来,它从未真正获得过信任,这道囚禁是双重的。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它挣扎着飞起,再次冲向那道缝隙,银链再次绷直,将它拽回。
一次又一次。
风雨扑打着它的身体,羽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狼狈不堪。
它用喙去啄,用爪去抓那根细链,却只留下一道道浅白的划痕和脚踝上越来越深的伤口。
它向着窗外那片黑暗的、风雨交加的天空哀鸣,声音被雷鸣彻底吞没。
那一夜,是希望与绝望交织的酷刑。自由就在咫尺之外,它却永远无法抵达。
它不停地飞,不停地被拽回,直到黎明的微光穿透雨幕,直到它筋疲力尽地蜷缩在笼底,像一团被遗弃的、湿透的绒布。
脚踝处血肉模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剧痛。
它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被雨水洗刷得格外干净的天空,眼神空洞。
天亮后,风雨停歇。那只熟悉的手伸了进来,先是关上了窗,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气息。
然后,若无其事地关上了笼门,检查了一下银链的扣环是否牢固。
接着,换上了新鲜的谷粒和清水。
它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当那只手试图像往常一样逗弄它时,它顺从地跳回了秋千。
它低下头,开始啄食那些谷粒,机械地吞咽。
偶尔,它会抬起头,发出几声婉转的鸣叫——那声音依旧清脆悦耳,甚至比以往更显乖巧,却再也飞不出这镀金的牢笼了。
它不再看窗外了。那片天空过于广阔,对一颗被锁住的心来说,是一种残忍。
后来某天,主人向来访的客人炫耀:
“听,叫得多好!它是我养过最乖、最通人性的鸟。”
客人围在笼边,赞叹着它美丽的羽毛和动人的歌喉。
无人看见它脚踝上那道早已结痂、变成深褐色的伤疤,更无人察觉那根隐在丰厚羽毛下的、闪着冷光的银链。
它只是继续唱着,日复一日,在精致华美的囚笼中,唱着一支永远飞不出去的、关于远方与天空的歌。
那歌声越动听,这囚禁便越显得无声而漫长。
它成了自己华丽坟墓上,那个不知疲倦的、完美的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