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军营里不比家中，条件粗陋，江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是住在这营中不习惯吧。”
姬逸之垂了垂眸，沉声道，“那么多人，挤在两处营房里，是委屈你们了。”
他的话并非是在客套，军营的条件确实恶劣，所谓的营房只是普通的粗布帐篷，仅能勉强遮风挡雨，却挡不住夜间的寒气和肆虐的蚊虫。
睡眠的条件也很差，军营里没有床，普通士兵只能在地上铺上稻草来睡，军官们才有条件弄些兽皮垫子，来既当床又当被褥。
蒋简为了照顾妇女们，特意匀给了她们一些薄皮垫子，但依旧跟民宅无法比拟。
而到了白天，营帐里又会变得异常闷热，没有窗户，无法达到采光和透气，憋闷的空间，即使是惯于吃苦耐劳的军汉，也不会喜欢在营房里面多呆一刻。
军中的物资亦是匮乏，日常生活中所常用的许多物事，如针头线脑，伞扇药油，，包括女人所用的皂角香粉等，更是都不具备。
然而即使条件如此之差，妇女们也从未有抱怨过什么。
“公子您这样说，倒是让民女们不好意思了，”江月眠含着笑，眉眼弯弯，“月眠不睡，只是看着今日月圆，想到了以往在村里...”
提及此处，她止了口，没有说下去。
月很圆时，难免思绪很远。过往的人，音容犹在，想到了那个回不去的地方，她含笑的眼底，蓦得多了一缕苦楚。
“江姑娘，是想家人了？”姬逸之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的情绪，问道。
她轻摇了摇头，“回公子的话，民女的家人...早就没有了，民女也是在半年前才回到的这座村庄，只是没想到，徐卓会在临城反叛，会殃及到村里出了这些事...”
“喔...”姬逸之微一颔首，“是我冒犯了。”
江月眠见眼前这位身份崇高的公子，竟对她如此有礼，有些意外，不自觉言语滞了下，复才答道，“公子，这都是过去许多年的事了，没什么冒犯一说的。”
“嗯，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稍停顿了会儿，他又道，“你在回乡之前，是在何处游历的？”
姬逸之不想她再因挂念着已故的家人，和村落发生了的灾祸而伤心，似作无意地转移了话题道。
却不料江月眠的眸色微凝，声音微颤了下，“公子...您真愿意听吗？”
姬逸之听出了对方语气的不同，虽然不知是因何故，但想到尹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立在这也无事，能与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便点了点头，开口道，“江姑娘若愿说的，我便愿听。”
江月眠的眼神抬起，停顿在他身上，“民女十岁时，便流落淮河岸的潇湘阁，唱歌学舞，十二岁学琴棋书画，十五岁...”
“就随姐姐们接客卖笑...”她没有粉饰自己的曾经，了当地说出了口。
别人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这不是光鲜的故事，但都是她真实的经历。
只是，说罢了，她又莞尔一笑，掺杂着苦涩，“民女不该提起这些的，有辱了公子尊听。”
在她想来，像姬逸之这样的贵族，一国公子，是肯定不愿意听到妓院卖笑这种“污秽”言辞的。
正如书中有载的高士，许由，听到令他感到耻辱的话，会特意去颖水之滨洗耳一样。
姬逸之的眸中，却未起什么波澜，语声仍平静地道，“现世不安稳，世间上的百态，各有其的身不由己。”
又像学着她的语气，淡笑了笑，“没什么有辱一说的。”
江月眠垂下的眼睫，倏地抬起，眼含有异地看着他，不自主地朝着他的方向，伸了半步脚出去，却在想到了什么时，缓慢地收了回来。
他...是晋国王族的公子啊...而她...
在潇湘阁的那些年，不论是容颜还是琴棋书画的技艺，她都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无数人挥着大把的金钱，排着队央求着她春宵一度。
可她都只是卖艺不卖身，从不曾为了那大笔的钱财，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当她厌倦了纸醉金迷，攒够了赎身的钱两，用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