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公子的嘴啊,还真是挺甜的,一口一个壮士,听得我这,感觉自己像年轻了二十岁。”
蒋简身旁的一个老兵,理着卧榻上的被褥,嘴上扬着笑,说着话,手里将妻女赠的平安符塞在了枕头底下。
“是,我跟了那么多个将军,多数正眼都不带瞧你一个的,他一个公子,对着咱们这些老货,能如此礼贤下士,”
另个稍年轻些的兵士一边倒着鞋底的沙尘,一边附和道,“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诶!还好在家也锻炼着,不然今儿个爬那么久的山,非得给我爬废了不可。”
“你们呐,别看着人三公子脾气好,就蹭吃蹭喝,随便糊弄了事啊,可别忘了咱为啥来的。”蒋简无妻无子,就带了一身衣服和些随身的武器,不需用收拾什么,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道。
“简哥,瞧你这话说的,咱哥几个啥人,你还不清楚吗,有啥可担心的,三公子有了咱们五百号人,那徐卓算个屁啊。”
年轻些的兵士抖完了鞋里的沙,捶了捶有些发胀的小腿,道,“就是,老周说的对!咱们杀人的时候,徐卓那个垂髫小娃,还在穿开裆裤呢!”
“哈哈哈!”
帐中的人都被这兵士的话逗笑了,蒋简也笑了笑道,“说人家垂髫,当年你还是我们中最小的一个呢。”
“记得你那会娘里娘气的,脖子上拴一个你爹给你的银铃铛,那么多年不见面,说实话,我都不快记得你的正名了!”
“但...小铃铛这个绰号可是忘不了咯!”蒋简一个箭步过来,就扒开他的衣襟,果然看见已经泛黑的小铃铛还在他颈项前晃来晃去,发出细微的铃声。
“哈!多少年了,还戴着!”老周也凑过来看了两眼。
小铃铛瞪了一眼蒋简,把自己的上衣扣好道,“爹娘都死了,这玩意儿戴惯了,留在身上就像他们还陪着自个似的,不想摘了。”
老周像当年哄最小的弟弟一般,一手搂住他的肩膀,“咋,只记挂着爹娘,学着简哥,一辈子不娶媳妇儿了?”
“娶啥啊...军里准我退伍的时候,我都年近半百了,家徒四壁的,又不是个老财主,你要是女的,你乐意嫁?”
帐中方才的欢笑渐转了安静,少小离家老大回,是每个老兵心里的痛,能者多劳,他们在军中备受重用,也就注定要忍受寂寥。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搂的更紧,像他这种,打小定了娃娃亲,出征半生,妻也在家守着,忠贞的没有改嫁,能有这样幸运的,实属少数。
“蒋老,各位壮士,饭食做好了,公子请大家到营中用晚饭。”一个小兵到营帐外禀道。
“这就来。”蒋简回复道。
小铃铛在哥哥们面前又像少年时那般,每到开饭就嚷起饿,打破了沉闷的气氛道,“终于开饭了,又坐船又爬山的,饿了我一天了!”
“哈哈,走走走,要是有鸡腿,老周我还是给你吃!”
五百人来到营中,姬逸之坐在上位正要起身去同蒋简说话,看到之前冯云凯派来的十余个老兵中年龄最长的那位,要向着蒋简行礼,被蒋简一个几乎不可查的动作阻止了。
那位敢对他行刑的老者,其气度已是少见,曾任的官职必定不是一般兵种,若他与蒋简认识,还要向他行礼,那蒋简的地位,绝不简单。
姬逸之迎上蒋简,领他站到自己的身侧,向着其余人道,“大家坐下吧,营中无牲口可杀了,昨日只捕到了两头野猪,款待不周,还请见谅。”
“三公子客气。”兵士们拱手敬谢道,却无人依命坐下。
“蒋老,您坐这个位置吧。”姬逸之用余光见着自己让蒋简坐在了他的身旁,其余的人才纷纷入了座。
他心知,这个人能呼应得了几百个精兵以他马首是瞻,甚至连那位老者也要向他行礼,他的位阶,兴许都不在冯云凯之下。
望着远道而来的五百兵士,和已为他鞠躬尽瘁近半月的十余位老兵们,姬逸之看了眼他们身前只有栗米野菜和小块猪肉的饭桌。
举起盛着水的陶碗道,“军中物资匮乏,逸之甚为薄待大家,待来日回了曲沃,定将家财悉数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