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猛地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蓉姐在他身边喜极而泣,那个声音却消失了。
就像今日,他在睡梦里感觉到有人执着他的手,听到吴思钧的呼喊声,眼前清醒时,床榻上也只有他一个人。
姬逸之摩挲着手指,感受指尖残留的余温,大病的这两次,看似是因嬴诗颜的缘故,可促使他转醒的,却又都不是她。
他开始怀疑他的心悸,是不是真的只与她有关...
窗外的月光穿过幕帘,风声入竹,白日里昏睡太久,喝了药亦催不进睡意,他启了门走到院中,信步于中庭。
竹柏的落影映在回廊下的潭中,潭水里入夏的新荷在月色倾泻下,微茫的淡粉菡萏初吐芬芳。
伫立在潭边赏荷,看风漾过荷花,又听它漾过他的耳畔,消遣了些闷意,姬逸之续行了几步,穿过回廊。
府中只余守夜的下人在各房外,他的身侧无人,不自觉往东厢房的方向顾了一眼,灯火依稀,她应还未安睡。
照吴思钧所说,是她救了他一命,她那么讨厌他这个人,多这一举,是为了临城的事,她还希望他改变吗。
后日冯云凯就要回曲沃,最快他会在几日后就被派往临城,可尹笛还未回府,影卫也迟迟不归,很多事,他还没有头绪。
姬逸之的脚步往视线所注的地方迈下了两块青砖,知道她在他的身边,他的内心竟会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让他莫名心安,龋龋独行了那么多年,他从不依靠任何人,习惯一切把握在自己手里。
他不信谁,也就没人能欺骗得了他,把期望放在别人身上,不受已控,在他看来是最愚蠢的行为。
但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逢赌必赢。
当他猜到父王有意派遣他去与徐卓交兵时,临城的军民便压的他寝食难安,只是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这般心绪,难与人言的却无二三。
可如果那个人是阮歌,能让他言诉的人是她,他是不是可以相信,至少目前来看,她是站在他这边的。
如果他真的做了选择,她会不会如同今日救他这样,敢在他的身后扶持着他,同他携手和晋国的王对立。
姬逸之的一双眼注视着东厢房的灯火,转身间青石砖发出咯吱的触声,步履渐远,他走回了廊道。
那朵新出的荷花,周围皆是绿叶,和站在廊中,观赏了它一夜的他,是同样的形单影只。
...
临城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公子要我来找你,任务还没办妥吗!”
尹笛在徐卓的军营外,暗寻了数日,才找到被姬逸之派来的影卫,他已待在此处太久,与往常办事时的利落迅捷相差甚远。
影卫的一身黑衣,在夜里若隐若现,他没有答尹笛的话,启步越上一座高楼,像是要带着他去什么地方。
暗夜沉沉,营中肃杀冷寂,二者的轻功都不弱,落脚无声,没有被军营里来回巡逻的人发现。
高楼的顶层门外,两个身穿甲胄的卫兵守着,只见这两人都困倦的不行,耷拉着眼皮,身子歪斜靠在墙上,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要垂不垂。
站在左边门侧的守卫,握着长枪的手差点滑下,枪杆一倾,吓了自己一跳,立马立起来,猛拍了拍脸,努力保持着清醒。
一阵细微无味的袅袅白烟飘过,守卫们揉了揉眼睛,却更加迷糊,连打了几个哈欠,还是缓解不了疲惫。
“你...你当心点...值夜呢...你别睡着了...我...我好困...”
左门的守卫说着,就顺着长枪的枪杆滑了下去,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倚着墙昏睡过去。
另个守卫意志力尚强一些,眼睛瞪得像铜铃,掐着自己的大腿道,“放...放心吧...我...我守着...”
可未坚持过半盏茶的时间,他也像失了三魂七魄般,一下摊倒在地上,面色尽是疲态。
少顷,影卫和尹笛谨慎地贴着墙边走出来,二人交换了下眼神,往屋中望了一眼,确认里间无人。
同时蹲低了身子,尹笛敏锐地观察着周围,影卫从腰间掏出一把极为短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