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上积了些乌云,姬逸之握着书简眉头深锁,阮歌倚在他书房门边。豆大的雨珠落下几滴,她看着溅起的水花,莫名就出了神。
“见天的雨,间断下的也有一月了。有什么不一样?能让你一直看着。”姬逸之望了一眼阮歌,就收回视线转到书简上。
微凉的天又暗了些许,阮歌垂下环在腰间的手,“你所说的徐卓,和我认识的,完全不像一个人。”
“我说的也好,你认识的也罢,都不重要。”
姬逸之合了书简放下,“不论他是不是贪得无厌想自立为王,父王想让百姓知道、看到的,只会是父王认为的,而徐卓,一直是他的心病。”
“大王继位以来,除异己排功臣,像徐家这样曾经拥立他兄弟为王的氏族,能存活至今,是已属不易。”
“你们阮氏虽一向不参与这些纷争,但徐家跟你们有世交关系,难免受连,你现在是歌夫人,若是不采取行动,说不定,我也会被牵入。”
“所以,”阮歌唇边弯起,“你来阮府提醒我,说到底是为你自己。”
姬逸之拿起压在几卷竹简下的一张绢布,“成亲前,阮仕来找过我,这是那日写下的计划,也许对目前的情况有益。”
阮歌走进房中拿过他递来的绢布,短短几行字,无须他多做解释,她已了解他的心思,“怪不得,我哥会被你骗的团团转,他那个人,哪斗得过你的心机谋算,姬逸之,你这么快就在我面前撕掉你的伪装,就不怕,我在大王面前出卖了你?”
“你和我,一损俱损,我们的私人恩怨还不至于让你拿阮氏一族来报复,何况,你会需要我,帮阮家在如今的朝堂立足,不是吗?”
“是,”阮歌转头,不去看那张和林晟一样的脸,“我们的合作,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轰”一道雷电闪过,屋外已全黑,亮光刚好打在阮歌清冷绝俗的颜容上,她眼里的情绪还来不及捕捉,就归于静谧。
“阮歌!你别以为父王让你检查我抄的永诵经,你就真有资格在这对我挑三拣四!”姬逸之莫名高声了一句。
阮歌马上察觉到,门外来了人,她本该更敏锐,但一想到林晟就还是会岔了神,听见他这一句,便立刻接话道:“三公子,我也是为你能修身养性,大王说了,在我回来之前,你每日都要抄习一遍,可就这字迹,眼看还是狂躁,我还是再等个几日,等你抄写得温和平静了,再回来。”
“呵,”姬逸之嗓门抬得更高,“你还真当自己算个人物了,敢威胁我!”
“我算不算的,该由大王说了算,难道公子是觉得,我依照大王亲下的令,是错了?”
“你!你给我滚!滚!”
阮歌踏出房门,门外那人作出刚走来的样子,“歌夫人,刚沏好的茶,奴才给您端进去吗?”
“不必,你家公子发着脾气呢,”阮歌拿起一盏,饮了一口,“这刚沏好的茶,怎么是温的?”她含着笑,但仿佛能一眼看透他所思所想的眼神,让那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忙低下头。
“奴才怕烫了公子和夫人的口,把开水置了一会,才敢用的。”
“倒是心细,可这茶,还是滚开的水泡出来才够香,别为了一点好处,本末倒置,辜负了好茶。”
“...夫人说的是,奴才知错。”
“把茶搁里吧,去替我拿把伞。”
“是。”
确定那人走后,阮歌进了书房,双手撑在桌上,厉目盯着姬逸之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小厮有问题。”
“不光他,”姬逸之淡淡道,“这府里有问题的大有人在,不然你以为,我会答应让你回阮府去住,是为赌气?我没你那么冲动。”
阮歌本要回嘴,启了唇又闭上,懒得同他争辩,明明是他多次拒婚,令阮家蒙羞,还好意思怪她冲动,和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门外脚步声渐近,小厮回到房门,“夫人,您要的伞。”
阮歌拿过伞,大步流星地离开,见到这样子的人,都能看出她是气极了,不过她虽是故意如此让人看到,但她自己知道,这气也掺了半分真。
姬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