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翌日清晨,内阁值房的书案上便堆起了小山。
几乎全部都是来自御史台的弹章。
他们如同约好了一般,将矛头直指永寿宫。
而且内容惊人地一致,矛头直指熹妃宇文念与楚王萧景恪。
这些折子里的措辞,一封比一封尖锐,一页比一页恶毒。
有御史揪住宇文念的出身大做文章。
称其身为南楚余孽,潜伏宫禁本就是包藏祸心,留在陛下身边只为祸乱宫闱,意图动摇国本。
还说自从宇文念入宫之后,天家就没有安宁过。
萧景宣、萧景琰、萧景桓在朝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上尊君父、下爱黎庶。
但是却先后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做出违背人伦之事。
很有可能就是宇文念克的。
有她在一天,天家便一天不宁,必须明正典刑处死。
更有甚者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年仅四岁的皇子萧景恪。
将其描绘成天性暴虐的魔星。
奏疏中言之凿凿地列举其
"罪状
",称他嬉戏间以虐杀太监为乐,全然罔顾人命。
有的将此归咎于宇文念身为人母,教子无方,才使得皇子小小年纪便戾气深重。
有的说萧景恪命中带“恪”字,恪通克,会把皇室血脉全部克死。
有的则直接将天象与诅咒联系起来。
公然写道萧景恪乃
"妖星降世
",是已覆灭的南楚宇文皇族对大梁皇室的最后诅咒。
文中甚至发出骇人预言,直言此子不除,宫闱难靖。
就连钦天监也一同联名上了折子。
这些折子有一封算一封,这些杀机与恶意都借着忠君爱国、维护礼法、保护天家的名目呈了上来。
此事若放在任何一个历史朝代,宇文念与萧景恪的命运几乎在弹劾奏疏呈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因为为君者,疑心病重乃是通病。
甚至可说是一种必要的德行。
毕竟龙椅之下皆是隐患。
任何一丝可能动摇国本的威胁,都会被置于权力的放大镜下审视。
而宇文念的南楚皇族血脉,确实是她洗刷不掉的原罪。
萧景恪年仅四岁便显露出的非同寻常的暴戾与力量,更是铁一般的佐证。
仅仅这两点结合,在惯于“防微杜渐”的皇帝眼中,便已构成了最危险的信号。
对于皇帝而言,面对此等局面最稳妥、最理性的选择,永远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谓的诅咒、妖星之说固然荒诞,但却是皇权绝不能容忍的。
与万里江山的稳固相比,一对母子的性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为了杜绝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牺牲他们也再正常不过。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萧景恪是因为仙莲丹改善资质才变成这样的。
而仙莲丹又是朱厚聪亲手喂宇文念服下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诛心之言就是不成立的。
以朱厚聪的格局,更不可能疑心区区一个敌国的亡国郡主。
而今日当值的是齐敏和赵孟静。
齐敏先赵孟静一步来到了内阁值房,他独自坐在紫檀木大案后,一份份翻阅着那些奏本。
一行行的读下去,他的双手也越发的颤抖起来,连带着纸页也发出细碎的窸窣声。
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
任谁看去,都是一副惶恐不安、如临大敌的模样。
然而没人察觉到他那低垂的眼睛深处非但不是惊惧,反而包含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得意之色。
恰在此时,值房的门被推开。
赵孟静剃着牙迈步走入。
他一眼便瞧见了早已端坐其中的齐敏,不由得脚步微顿。
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这老东西,今日怎来得这样早?
而齐敏则像是被开门声惊动,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满惶急之色。
见到是赵孟静之后,他急忙起身走到赵孟静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孟静兄,你来得正好,快、快来看看这些,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孟静被齐敏这突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