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当她再次听说姜行颐的名字时,竟是要与王氏成婚的消息。
“哈哈!好一个永宁伯府的二老爷!好一场门当户对的婚事!”卢氏心底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看向姜行颐,眼神怨毒,“所以,我设计了一场意外,偶遇了行止。”
姜行止,那时永宁伯府的四公子,最是性情温和,与世无争。
卢氏利用了他的善意,上演了林中受伤的一幕,也顺利嫁入了府中。
“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就是为了报复你,姜行颐!我要日日在你眼前,让你看着你曾经倾心的人,成了你的弟媳!让你也尝尝这求而不得、日夜煎熬的滋味!”
卢氏压抑了十数年的控诉,此刻终于宣之于口。
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姜行颐的心口。
他听完,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股难以言喻的伤心攫住了他。
荒谬。
他只觉得荒谬。
他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声音破碎,“不……不是这样的……玉衡,你听我说……”
他急切,甚至无与伦比地开始诉说。
“你突然消失……我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宋先生说你不辞而别,我根本不信!我找遍了汝南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伤心欲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你去哪里……就在你离开没两天,伯府派来的人就到了汝南,他们态度强硬,根本不给我任何寻找你的时间,几乎是押着我,将我带回了京城!”
“回到府里,母亲和大哥就逼我娶王氏!我不肯!我绝食,我反抗,我告诉他们我心里有人了!可是……可是他们根本不信,或者说,他们不在乎!他们只说王氏家门相当,性情贤淑,是良配……我反抗不了……我反抗不了啊!”
“我那时……我那时若知道你是卢家小姐,我拼了命也会去卢家找你!问个清楚!可是……可是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只知道你姓卢,连个确切的名字都没有!京城姓卢的人家那么多,你让我去哪里找?!我以为……我以为你是因为我的混账名声,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后悔了,所以不告而别……我哪里知道……哪里知道是伯府派人逼走了你!我更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去找你!”
姜行颐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他看向卢氏,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悲伤。
卢氏听着他的辩解,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模样,脸上的怨恨渐渐冻住,一股茫然浮了上来。
她……她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难道……竟然是一场阴差阳错?
她僵立在桌边,若非手撑着,几乎要滑坐下去,眼泪亦无声地滴落。
两人一个瘫坐在地,一个僵立无言,皆是为这残酷的命运而泪流满面,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连一旁的姜行山,内心亦是涌起一阵复杂的苦涩。
若非当初,他与母亲不问缘由,强行拆散了二人,逼着弟弟娶亲……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悲戚的氛围。
“好一场造化弄人。”姜明欢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她目光扫过相对垂泪的两人,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
“你们固然因为府中阻挠,阴差阳错,错过了一生,心中苦楚,旁人或可体谅一二。但是——”
她话音一转,目光先落在姜行颐身上,“二叔,二婶婶王氏呢?她在你们这桩憾事里,又何其无辜?!”
“王氏固然心术不正,手段狠毒,最终落得那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可二叔你是否想过,她初嫁入伯府时,不也是京城有名的闺秀?可她后来变得那般阴险尖酸,汲汲营营,非要争个高低,不正是因为她的夫君,从成婚之初便对她冷漠如冰,视如无物?!
一个内宅妇人,夫君不闻不问,她要独自一人在这深宅大院里挣扎求存,护着一双儿女,如何能不变?!
可她直到死,还紧抓你当初送她的护身符,不肯放手……想必她成婚时,亦是满怀憧憬的吧,对你,亦有情感。”
姜明欢轻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可她怎知,那平安符只是你随手送的,连外室也有一份。更不曾料到,她斗了一世,最后死在夫君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