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顺回来了吗?”姜明欢唤来荔夏问道。
“今日午后已回府,一切如常。”荔夏肯定答道。她听从小姐的吩咐,暗中监视着竹意轩已有段时间了。
姜明欢站起身,“我去见见他。”
姜顺所居的竹意轩,位置有些偏僻,平日里少有人来。
此刻夜色笼罩,更显清静,甚至透着一丝冷寂。
院门外的小厮见是她,明显愣了一下,才慌忙行礼进去通传。
不过片刻,姜顺便亲自迎了出来。
他对姜明欢的突然到访,似乎并不意外。
他脸上迅速浮起虚伪的亲切来。
“妹妹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真是稀客,快进来,外面凉。”
他侧身让开,亲自引着她往屋里走。
姜明欢随着步入室内,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四周。
陈设简单,书却极多,垒满了书架,桌案上也散放着几卷,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倒真像是只爱读书,不问世事。
“兄长近日似乎很忙?”
她在客位坐下,语气平淡,仿佛真是寻常串门。
姜顺亲自执壶,斟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笑容不变,“不过是读读书,临摹些古帖,能忙什么?比不得妹妹,即将嫁入王府,那才是千头万绪,事务繁多。”
话末,又补了一句,“若有需要兄长跑腿出力的地方,妹妹尽管开口。”
说得极为漂亮周全。
姜明欢端起茶盏,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温热,“我还以为兄长出远门散心去了。府里待久了,是容易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姜顺正要端起茶盏,闻言手顿了一下,茶水微微漾出杯沿。
他面上笑容未减,“妹妹说笑了,我能出什么院门?不过是前几日,去了京郊一位同窗那儿小住了两日,探讨学问,赏玩山水罢了。”
“哦?京郊哪处?风景可好?”姜明欢抬眼,目光清凌凌地望向他,像是被勾起了些许兴致。
“我近日也觉烦闷,倒想去走走,换换心情。”
“一处野地,偏僻得很,景致也寻常,不过是图个清静,实在没什么看头,怕扫了妹妹的兴。”
姜顺滴水不漏,轻松将话题带过,转而关切地问道,“妹妹今日特意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但说无妨。”
姜明欢放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
“说来,按礼,我确实该唤你一声兄长。只是……”
她语速放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脸上,“究竟是不是我兄长,想必你自己心中,也存着疑惑吧?”
姜顺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一瞬。
他垂下眼,掩饰住眸中厉色,“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姜明欢声音微凉,“若无疑惑,为何要特意跑去千里之外的燕州?跑去那家……悦来客栈?还是去重温……你母亲当年的旧梦?”
砰!
姜顺手中茶盏重重落在桌上。
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紧紧盯着姜明欢,“你派人跟踪我?!”
“我只是想知道,”姜明欢迎着他的视线,毫不退让,语气甚至更平静了几分。
“一个口口声声叫我妹妹的人,为何要在我的胭脂里,掺入那岭南相思子之毒?为何要处心积虑,想让我变成一个神智尽失的痴傻之人?”
室内空气瞬间凝固。
姜顺胸膛微微起伏,盯着姜明欢。
良久,他脸上的惊怒才渐渐褪去,化为一种复杂的自嘲。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果然……瞒不过的。”
他避开她的目光,低下头,声似喃喃,“受人挑拨,一时糊涂罢了。”
“何人挑拨?”姜明欢紧追不舍,“你从贺家,又得了什么好处?”
姜顺却像是被戳到了某根弦,他抿紧了嘴唇,半晌,才干涩地开口,“此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日后……日后但有所命,我绝无二话。但去贺家,去燕州,皆是我的私事,与妹妹无关,与伯府更无碍。
下毒之事,是我理亏。但除此之外,我还算得上……光明磊落。妹妹心思玲珑,还是……不必再问了。”
他语气坚决,显然是不愿再透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