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姜明欢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脚踝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站在岸边,望着远处渐渐靠近的贺家游船,眼底一片冷意。
“小姐!”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骤然响起。
姜明欢还未回过神,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她,眼泪簌簌往下掉。
“荔夏……”她低低唤了一声,手指微微蜷缩。
前世,姜明欢在火海中动弹不得时,是这丫头死死护着她,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不曾松开半分。
“您吓死奴婢了!”荔夏抽噎着,声音发抖,却压得极低,“您明明说,贺公子会立刻救您的,可您漂了那么远,还受了伤……”
荔夏是唯一知道她与贺怀谦计划的人。
姜明欢闭了闭眼,哽咽着低声安慰道:“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荔夏抬头,眼睛红红的,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噤声。
是贺怀谦来了。
“明欢。”
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明欢指尖一颤,缓缓转身。
贺怀谦站在船头,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几分担忧,几分责备。
可姜明欢知道,那担忧是假,责备是真。他在怪她没有按计划行事。
果然,他走过来,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不在原处等我?”
姜明欢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当时太害怕了……看到浮木就抓住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水流冲远了……”
贺怀谦盯着她看了许久,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
但姜明欢知道,这是贺怀谦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前世,她就是这样被他骗得团团转,以为他温润如玉,情深似海。
如今,她要查明前世的种种真相,要撕破他们的伪装,还不能急于与贺怀谦断绝关系。
她要让他相信,她依旧愚蠢,依旧痴恋他,依旧好拿捏。
“怀谦哥哥,我知道错了。”姜明欢抬头,眼角含泪,似是委屈,又似急切的讨好。
终于,贺怀谦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柔和下来:“好了,下次别再这样莽撞了,知道吗?”
“嗯!”姜明欢乖巧点头。
荔夏站在一旁,死死攥着她家小姐的手。
虚伪!
她看得清楚,贺怀谦对小姐分明只有恼怒与算计!
他哄得小姐言听计从,如今竟还让她落得如此危险的境地。
荔夏心里又急又气,却又不敢插话,只能紧紧扶着姜明欢的手臂,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回府的马车上,荔夏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她压低声音,眼眶通红,“这初春时节,天还凉得很,您怎么能真的跳入水中呢?”
姜明欢闭目靠在软垫上,湿透的衣裳已经换下,可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没睁眼,只是轻轻拍了拍荔夏的手,低声道:“别急。”
“可是——”荔夏声音都带了哭腔,“贺公子他分明……”
“我知道。”姜明欢终于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哪还有方才怯懦讨好的模样?
荔夏愣住了。
姜明欢唇角微勾,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如今不过是哄着贺怀谦罢了。”
“对了。荔夏,你觉得父亲身体如何?”
荔夏一怔,下意识道,“老爷一向康健,连风寒都少有。”
“是啊。”姜明欢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可前世,就在她与贺怀谦成亲后不久,父亲突然病倒,之后便一日不如一日。
但彼时,她因责骂了林姝儿,被贺怀谦禁足在院子里不得外出,之后便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等她匆匆赶回府时,父亲早已下葬。
于是,伯府的大小事宜都交由了二房打理,隐约是有二房当家的派势。
如今想来,父亲的病,恐怕来得并不简单。
“小姐怎的突然问起老爷?”
荔夏不解,小姐一向对老爷心怀怨恨,怎么这会关心起来了。
姜明欢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淡淡道:“回府后,你去查查,最近二房的人,在跟贺家往来些什么。”
荔夏连忙点头,强压心头的异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