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宅的门在身后慢慢合上。
沈镜夷一行穿过汴京的街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宅的飞檐便映入眼帘。
蒋止戈命兵卒守住王宅前后所有的门,这才上前敲门,门房开门一看,不敢怠慢,急忙开门通禀。
不过片刻,王娘子便带着两名婢女匆匆迎了出来,哀容上带着一丝困惑。
“沈提刑,您这是?”王娘子看着沈镜夷及其身后众人,语气迟疑。
沈镜夷拱手一礼,开门见山,沉声道:“王娘子,冒昧打扰,实非得已。本官有事,需询问贵宅姨娘,请她出来一见。”
王娘子虽心中不解,但仍点头对身旁的丫鬟吩咐,“快去请青竹娘子来前厅。”
丫鬟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便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声音急切。
“夫人,不好了,青竹娘子不在房中。房里还乱得很,像是遭了贼一般。”
“什么?”王娘子惊愕地掩住口。
沈镜夷眸光一闪,沉声道:“不瞒王娘子,根据目前查获的线索,青竹极可能与王郎中遇害有重大关联。”
“她此刻不在房中,房间又一片混乱,只怕是意图潜逃。”
“什么?”王娘子登时脸色煞白,身体晃了几晃,几乎站立不稳,好在被身旁的丫鬟慌忙扶住。
“潜、潜逃?青竹她……”她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事关重大,请恕本官失礼。”沈镜夷拱手微微俯身,“需立刻查看青竹房间,并搜查宅邸。”
话落,他便不再耽搁,带着张悬黎、蒋止戈一行迅速穿过前厅,直奔后院青竹的房间。
李文玉也不由自主跟上。
王娘子则呆立原地,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恐慌。
一踏入青竹的房间,果然如丫鬟所言,一片狼藉。衣物散落,妆奁翻倒,首饰零星洒落。
沈镜夷神色沉静,环视一圈房间。
蒋止戈则直奔那妆奁,见那暗格已开,里面的密信也已不在,回身对他摇摇头。
张悬黎随意地这看看,那翻翻。
就在这时,一名兵卒快步进来,抱拳禀报:“沈提刑、蒋巡检,王宅后门并未闩死,开了一条寸宽缝隙,门外有零星的残缺脚印。”
“追!”蒋止戈毫不犹豫,低喝一声,身形已如离弦的箭冲出房门。
“哼。”李文玉脸色一沉,虚张声势道:“这能说明什么?”
“许是下人手脚不干净,趁主家悲痛疏于防范,入室行窃。青竹小娘子或许只是受了惊吓,暂时躲到别处去了。”
他声调提高几分,“沈提刑,你莫非又要仅凭这点子虚乌有,就妄加揣测,给人定罪?”
沈镜夷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他走到翻倒的妆奁旁,蹲下身,指尖拂过散落的首饰,专注地检查着每一处。
张悬黎则仔细检视起散落的衣物和被翻动的抽屉,寻找着一切可能的蛛丝马迹。
两人专心致志,完全将喋喋不休的李文玉当成了空气。
李文玉见无人理会他,脸上更加挂不住,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与强烈的尊严交织,让他忍不住又上前一步,声音也拔高了些。
“沈提刑,本官看你是多虑了。这后门开着,有脚印,再寻常不过。”
“许是、许是府中仆役偷懒,从此处溜出去买酒吃。亦或是野猫野狗撞开了门。仅凭这个就断定青竹小娘子逃跑,未免太过武断。你们……”
他话未说完,正在检查床榻边缘的张悬黎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直起身,转过头,英气的面容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打断了他的话。
“李郎中。”她声音清脆,带着十足的嘲弄,“您这双眼睛若是不用,就剜出来喂一喂你说的那‘撞开门’的野狗野猫,好吗?”
张悬黎随手拎起一件被故意撕破的织锦襦裙,指尖在整齐的裂口处轻轻一捻,转身对着脸色铁青的李文玉挑眉。
“李郎中且看,这料子要撕得这般利落,少说也得是练家子的手法。”她又一手扒开床榻的枕头,露出底下精致的珠钗。
“若真是贼人闯入,还能留下这一看就贵重的珠钗?”
她冷笑一声,句句带刺,“您在这儿替凶手找补什么呢?怎么,是怕青竹万一没跑成,对质起来,显得你特别,嗯,‘明察秋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