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仿佛还残留着千年前圣战的余温,那些扭曲的纹路在月色下泛着幽光,像无数双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压抑了十年的沉重。十年前,魔族攻破南境防线,父亲作为上一代圣战领袖,在最后一道关隘前自爆神魂,才勉强将魔潮逼退。那时他才十六岁,躲在断壁残垣后,看着父亲化作漫天光点,耳边是魔族狂悖的嘶吼和族人绝望的哭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染血的土地上,与父亲的血融在一起。)
“少主,各部族的勇士已在山下集结完毕。”身后传来长老沙哑的声音,老人拄着蛇头拐杖,鬓角的白发在山风中颤动,“按照古礼,三更时分,需由您点亮圣火,歃血为誓。”
姬云帆转过身,目光扫过山下。火把如星,沿着蜿蜒的山道一路铺展到山脚,那是各族凑齐的三万勇士——有擅长箭术的羽族,有能召唤雷电的蛮族,还有以阵法闻名的药族……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同一种决绝,像十年前父亲身边的那些战士。
(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贴身藏着半块青铜令牌,另一半在父亲自爆时碎了。令牌边缘的棱角早已被体温磨平,却依旧硌得他心口发疼。这十年,他走遍七国,说服那些曾因内斗而离心的部族,将散落的圣物重新集齐,甚至孤身潜入魔域边缘,摸清了魔族主力的布防。有人说他疯了,为了一场胜算渺茫的战争赌上所有人的性命,可他忘不了父亲消散前望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有不甘,更有托付。)
“长老,”他开口,声音比山风更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大家,今夜之后,要么我们踏平魔域,要么,就让圣山的石头为我们刻下最后的名字。”
长老重重叩首,拐杖在石地上磕出清脆的声响:“谨遵少主令!”
三更的梆子声从山脚下传来时,姬云帆走上祭坛中央的高台上。圣火盆里的油脂早已备好,他拔出腰间的“承影”剑——那是父亲留下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流淌着银辉,仿佛有灵性般轻颤。
(他反手握住剑柄,将剑尖抵在掌心,深吸一口气后猛地一划。鲜血涌出,滴落在圣火盆中,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顺着碑上的符文蔓延,将整个祭坛照得如同白昼。他看着掌心的伤口,那里很快会结疤,就像他身上其他的伤疤一样,每一道都记着一段生死边缘的挣扎,也记着那些为他挡过刀箭的族人。)
“以我姬云帆之名,”他扬声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压过了风声与火把的噼啪声,“今日聚于此地者,皆为同袍!魔族不破,誓不还家!”
“魔族不破,誓不还家!”三万勇士的呐喊震得山岩嗡鸣,羽族的少主扯断了自己最珍贵的尾羽,将血滴进共同的酒坛;蛮族的首领拍碎了祖传的兽骨符,骨粉混着血抹在额头;药族的圣女摘下了守护族人的灵草,将其根茎埋进祭坛的泥土里。
姬云帆接过长老递来的酒碗,碗里的酒混着众人的血,腥气中带着一种滚烫的烈。他仰头饮尽,酒液滑过喉咙,像火烧一样燎过五脏六腑。
(放下碗时,他看到祭坛边缘的阴影里,站着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十年前南境失守时,他从尸堆里把她抱出来,那时她才五岁,如今已长成能拉开长弓的少女。她手里攥着一枚父亲当年赠给她的平安符,符纸边角早已磨破,此刻正红着眼眶看他,嘴唇抿得紧紧的,像在无声地说“我不怕”。他心头微动,随即别开目光,将那份柔软压进心底最深处——这场战争,容不得半分软弱。)
圣火越烧越旺,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发红。姬云帆拔出承影剑,剑尖指向北方魔域的方向,那里此刻正被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出发!”
一声令下,三万勇士如同蓄势已久的洪流,沿着山道向北涌去。姬云帆走在最前方,承影剑的光芒劈开夜色,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滴落在石板路上,像一串引路的星。
(山风掀起他的战袍,露出里面贴身穿着的软甲,甲胄上刻着父亲的名字。他知道,这一路过去,会有无数人倒下,或许包括他自己,但只要还有一人能踏上魔域的土地,这场圣战就不算结束。他抬头望向天边,启明星已经升起,微弱的光正刺破黑暗——就像当年父亲用生命换来的那一线生机,如今,该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