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廊下的竹椅换了藤编的,更显沉稳,老艾莉丝依旧爱坐在那里,只是如今膝上常放着一方绣绷,指尖拈着丝线,在素白的绸缎上绣着几枝将开未开的桃花。
林风端着两碗温热的杏仁茶从屋里出来,(脚步虽缓,却依旧稳健,他将茶碗放在石桌上,拿起一旁的薄毯搭在她膝上,目光落在那方绣绷上)“这几朵桃花,倒有当年院墙外第一茬花的模样。”
老艾莉丝抬眼瞧他,(眼角的笑纹挤在一起,像盛满了阳光)“你这双眼睛,还是这么尖。当年你说要画下我看桃花的样子,结果藏在抽屉里被我翻到,脸涨得跟那时的桃花一个色。”
林风被她说得笑起来,(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拂过她鬓边那朵用红绒线绣成的假桃花——那是他前几日学着西域的样式做的,怕真花沾了露水伤着她)“都多少年的事了,还提。”
“一辈子的事,哪能忘。”老艾莉丝放下绣绷,端起杏仁茶抿了一口,(目光望向院门口那棵老槐树,树影婆娑,恍惚间竟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两个追跑打闹的身影,她轻声道)“还记得那年在镇上,你追着我跑过石桥,惊起了一河的白鹭吗?那时的风,都带着甜味。”
“怎么不记得。”林风挨着她坐下,(掌心覆在她手背上,两人的手都布满了皱纹,却像两块磨合了一辈子的玉,贴合得严丝合缝)“后来你说那糖画的兔子比西域的驼奶糕还甜,我便天天带你去买,结果把你牙都吃酸了,夜里偷偷捂着腮帮子哼唧。”
老艾莉丝拍了下他的手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却满是笑意)“还不是你惯的。再说了,后来你不是用甘草水给我漱口,守在床边看了大半夜吗?”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里混着风吹过桃林的簌簌声,温柔得像一层薄纱。
傍晚时,邻家的小姑娘抱着一本泛黄的话本跑进来,(扎着两个羊角辫,像极了当年桃林里那个摔了跤的小女孩,她仰着小脸,举着话本)“林爷爷,艾奶奶,你们看,话本里说当年有位将军带着兵符平定叛乱,还有位姑娘和公子一起打坏人呢,是不是就是你们呀?”
老艾莉丝接过话本,(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那枚青铜兵符的图案却依稀可辨,她摩挲着纸面,对小姑娘说)“是也不是。那些打打杀杀的,哪有咱们院里的桃花好看。”
林风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红纸包着的麦芽糖——这是他总备着的,就像当年艾莉丝总在兜里揣着糖块一样)“话本里的故事太热闹,咱们过日子,还是安安稳稳的好。”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着麦芽糖跑了出去,清脆的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燕子。
暮色渐浓,林风扶着老艾莉丝回屋。床头的木架上,并排挂着两块玉佩:一块是刻着西域花纹的温润白玉,一块是系着红绳的老玉平安扣,历经岁月打磨,愈发莹润。
林风为她铺好床褥,(又检查了窗棂是否关紧,像年轻时无数个夜晚一样)“夜里可能会起风,要是冷了就叫醒我。”
老艾莉丝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那上面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有劈柴时磨出的伤痕,却比任何珍宝都让她安心)“有你在,哪里会冷。”
烛火摇曳,映着墙上那幅早已泛黄的画——画中女子坐在廊下,发间落着几片桃花瓣,眉眼弯弯,正是当年林风藏在抽屉里的那一幅。只是后来被他找出来,装了框挂在墙上,一挂便是一辈子。
夜深了,溪水流淌的声音格外清晰,混着远处隐约的犬吠,织成一张温柔的网。老两口依偎着躺下,呼吸渐渐匀净。
窗外,月光穿过桃林,洒在窗台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那些关于江湖、关于纷争的过往,早已被岁月酿成了醇厚的酒,偶尔在某个飘着细雨的午后,被两人就着杏仁茶,轻轻啜饮一口,便又笑着放回时光的酒窖里,让它继续沉淀,继续滋养着这片被他们用一辈子守护的,最安稳的人间。
而桃花,还会一年一年地开下去,落在他们的肩头,落在溪水里,落在每一个寻常又珍贵的日子里。
姬云帆站在圣山之巅的祭坛前,指尖抚过那块刻满古老符文的黑曜石碑。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