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就见着驻军的车往反方向开,早撤走了。街上全是溃兵,有的扛着枪跑,有的连枪都扔了,枪响就没停过。炮击还没砸到头上呢,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感染者冲进来了’,我和赵下士当时也慌了,只能跟着人流往前跑。可刚冲到城外的路口,又被堵住了,原来撤走的兄弟在那儿设了防线,正跟后面来的感染者打,我们挤在后面,枪都举不开,根本插不上手,只能想办法往旁边的巷子里钻。”
“有两个大叔跟我们一起钻巷子,没跑几步就挨了枪子,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了。”臭虫说着,声音低了些,眼神往地上瞟了瞟,“我回头一看,是宪兵!他们拿着枪堵在巷口,喊着要抓我们这些溃兵,逼我们回去往前冲,跟感染者拼。可那时候防线都快垮了,往前冲就是送死啊,我们哪敢停?只能在巷子里绕,跟宪兵玩捉迷藏,好不容易才从个破院墙翻出去,顺着树林一直跑。最开始还有七个人,进了林子没半天,三个就跟我们走散了,剩下的就我们四个。后来林子里越来越冷,冻得手指都动不了,实在扛不住,才敢慢慢从林子里出来,一路摸着往这边走,就遇到张哥你了。”
赵承宇这时也放下搪瓷碗,脸色沉得厉害,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火气:“当兵当这么久了,以前连长天天讲‘不抛弃,不放弃’,现在看来全是屁话!真到事上了,我们这些大头兵就跟没人要的塑料袋似的,往地上一扔,管你能不能活,管你会不会冻死饿死,他们自己先跑了!”
张涵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细碎的“笃笃”声。
眼神没敢多停,时不时往那两个民兵身上扫,心里却乱成一团。
臭虫说的话太碎了,一会儿是驻军的车,一会儿是巷子里的血,一个刚从高中出来的兵,哪懂什么挑重点,只知道把自己见着的、经着的全倒出来,有用没用的混在一起,听得他脑子发沉。
更让他揪紧的是,臭虫这小子太实诚,连“宪兵逼他们回去挡感染者,他们跑了”这话都敢说。
这要是被苏东或者民兵听进去,就算有撤退命令,也能按“拒不执行命令”算成逃兵,怎么都洗不清。
张涵赶紧停了敲击桌面的手,身子往前倾了倾,朝赵承宇飞快眨了眨眼,声音压得刚好能让桌旁几人听见:“臭虫,你再想想,当时往巷子里跑的时候,是不是有军衔高的领着?比如士官或者军官?你们不是自己想往后撤,是被前面的人带着跑的,对吧?”
臭虫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嚼着半口饼干,愣愣地看着张涵。
赵承宇却瞬间醒过神,赶紧接话,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对!是有个上士领着的!当时防线快垮了,那上士喊‘先撤出去再整队’,我们才跟着往巷子里钻的!不是我们擅自跑的!”
张涵心里松了口气,又看向臭虫,语气放得缓:“你再回忆回忆,是不是这么回事?别漏了关键的,免得让人误会。”
臭虫这才慢慢点头,咽了饼干说:“哦……好像是有个上士!穿着灰大衣,喊我们先撤,说别在这儿扎堆送死……我刚才忘了说。”
旁边一个民兵听着,眉头皱了皱,没说话,只是把枪往怀里收了收。
张涵看在眼里,突然屈起指节往桌上重重一敲,“笃”的一声脆响压过屋里的动静。他刻意拔高嗓门,语气斩钉截铁,明着是回应两人,实则是给这事定性:“这就对了。不是你们要逃,是跟着有命令的人撤的,后来跟大部队断了线,才躲进树林的。”
这话既是帮臭虫和赵承宇圆,也是说给民兵和苏东听的,有时候流程必须得走,跟工作留痕一个道理,现在不把话摆明、不把性质定下来,真要追究起来,没个明确说法,反而容易惹上连带责任。
首先要知道“逃兵”的定义,从来就没有被各国军事法庭彻底框死的界限,反而像块能伸能缩的布,松紧全看战场的实际光景。
小范围的局部战争时,或许还能掰扯几分“是否主动脱离”“有无客观苦衷”,可到了生死绞杀的前线,这定义只会被拉得越来越广,广到能把“后退”二字都裹进死罪里。
就像当年的斯大林格勒,那座被炮火炸碎的城市里,苏军对“后退”的界定严得能让人连呼吸都发紧。
前线战壕里,士兵们端着打光子弹的步枪跟德军拼刺刀时,侧后方总站着NKVd(内务人民委员部)督战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