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肩膀直颤,用沾着血的手背胡乱抹掉臭虫脸上的眼泪鼻涕,猛地往前一推:“快滚!你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老子这辈子该认了。”
他转头看向那名下士,吼声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带他走!现在就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在火光里越缩越小,张涵捡起地上的火箭筒,慢悠悠靠到刘利旁边坐下,胳膊搭在膝盖上,自嘲似的哼了声:“你小子可以啊……想死,还得拉上老子垫背。”
远处又有航弹呼啸着坠下来,这次的声音格外近。
“砰”的一声枪响,脆得像摔碎了瓷碗,在连绵的爆炸声里划出一道尖刺。
刘利还靠在断墙上,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重重磕在砖面上。
一股温热的血柱从他头顶炸开,混着白花花的东西,劈头盖脸泼了张涵一身。
本就被硝烟熏得发臭、沾满泥污的破军服,瞬间被染得又深又稠,红得发黑。
他是把步枪枪口顶在下颚扣的扳机,子弹从口腔穿进去,硬生生在头顶的盔壳上掀开个不规则的窟窿,边缘卷着焦黑的铁皮,几缕头发混着血挂在破洞边缘。
那顶破了洞的钢盔还卡在他脖子上,随着身体最后几下抽搐轻轻晃动。
“孬种的血……是真他妈腥。”张涵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指尖蹭到嘴角的血,他没擦,就那么抿了抿,然后伸手把那顶破洞的钢盔往上推了推,算是让它还好好“戴”在刘利头上,遮住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口。
张涵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想要自杀,以他的思维可能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死前几个小时还笑着分最后烟的老李,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枪一响就吓得六神无主的陈默……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离去,各有各的死法,却独独这自己扣扳机的,让他觉得堵得慌。
而刘利的死亡好像格外清晰了。
刚才张涵吼他的时候,他眼睛里那点光明明亮过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可转头看见远处又一栋楼塌下去,那点光就灭了,彻底成了死灰。
活着太麻烦了,要跑,要躲,要忍疼,要盼着那些可能永远不会来的日子。
比如战争停了,能回小区接着守大门,月底领了工资去巷口摊儿上吃碗加蛋的牛肉面。
而死好像很简单,就扣一下扳机的事,不用再想怎么活,也不用再怕下一颗炮弹会砸在哪。
可不论怎么样?
自杀都是种窝囊透顶的死法,等于自己把脖子凑到了刀底下。
没出息的人,一辈子就真的没出息吗?
张涵盯着刘利逐渐发硬的脸,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负罪感,可能自己说的话太伤人心了?
好像……真的是这样。
或许真是自己把人逼到了头?
一个这辈子最多在小区门岗登记访客、计较着柴米油盐的人,在这炮火里早就吓破了胆,偏还要被人指着鼻子说“没出息”。
他没踩过什么能借力的坎,初中没读完就出来干活,手里攥过最实在的东西,不过是月底发的那沓皱巴巴的工资。
盘算着给老家的爹妈寄点,剩下的够自己交房租、吃两顿带肉的盒饭。
就这点日子里的盼头,被自己一句话碾成了渣。
“老子就是个浑球。”张涵仰头骂了句,伸手把刘利头上的钢盔又正了正。
一起挨过炮的人死了,他反倒不想死了。
死太难看了,刚才刘利头顶炸开的那瞬间,比任何炮弹都让他发怵。
这人到死,怕是都觉得自己活得轻飘飘的,连个能念叨的人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体面了。
“下辈子投个和平年月吧。”张涵拍了拍刘利的肩膀,转身捡起地上的火箭筒,往巷口走,身后那顶破洞的钢盔还卡在刘利脖子上,在火光里偶尔闪一下冷光。
刚挪出去没一分钟,前方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人被震得往旁边一晃,还没来得及站稳,第二声炸响又追着耳根子来了。
抬头一看,刚才还立着的一栋楼塌了,砖石瓦砾混着断裂的预制板堆成道矮墙,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这些民用楼哪经得住这么炸?
本就是些盖了好些年的老房子,县城里向来管得松,用的水泥顶天了就是C20到C25的标号,撑撑日常刮风下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