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门似是被风轻轻带上。
沉默了许久,项瞻问出第一句话:“师父……还好吗?”
“嗯,很好。”赫连良卿微微点头,“每天就待在院子里,教导清儿和宁儿读书,有时候还会指导林家小五的武艺,只是天天嚷着要喝酒,我没惯着他,按你的交代,每天最多三杯……”
说着,她突然顿住,默了下,轻声问,“总挂着别人,你呢?”
项瞻下意识点了点头,在赫连良卿的凝视下,又轻轻摇头:“四十二天了,我每天都梦见他们。”
赫连良卿没问“他们”是谁,扭头看了眼殿角,那里的虎尸已经不见,只剩一个空笼,笼门虚掩,锁链断口参差。
她拿开那只瓷碗,拉着他坐下,感受着他敷了冰似的掌心,轻声说:“雪会化的。”
“雪化了,尸骨也就露出来了。”
“那就把尸骨都埋进土里,种一棵树。”她侧过脸,露出很好看的笑,“等树长成了,会开花,能遮阴,还能伐了当梁木……”
赫连良卿手下加了些力道,握着项瞻的手紧了几分,“你也不希望,自己守过的地方,只剩下坟吧?”
“树?”项瞻终于抬起头,眼底血丝未褪,却第一次有了点活气。
赫连良卿又是微微一笑,却没再回应,依然握着他的手,脑袋轻轻歪在他的肩膀上。
“小满,还记得去年……不对,今天是除夕,应该说前年,六月份在景州城外,你说三年后会登门求亲,这一晃,可就剩一年半了。”
“只要……”
项瞻想说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登门求娶,可话没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三声云板,夹杂着一阵鞭炮声,咚咚咚,又噼里啪啦。
“三更了?”
“嗯,子时交刻。”赫连良卿站起身,“外面在分岁,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项瞻低下头,看见自己银甲上凝着的黑红斑驳,再看看靴子上满是泥泞,摇了摇头。
赫连良卿却不管他,拿起靴子走到一边,砰砰砰对着摔了两下,哗啦啦掉了一地的雪渣碎土。
她忍不住一阵咳嗽,走过来把靴子扔到他脚边,一脸嫌弃:“臭死了,你要再这么邋遢,本姑娘可不会让你登门,到时候你就打光棍吧!”
项瞻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还让本姑娘伺候你穿靴子?”赫连良卿掐着腰。
项瞻慌忙穿好,赫连良卿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快速套上灯笼,戴好帽子,而后拉着他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