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山魁首领!”石头激动地说,“奶奶说他当年力排众议,非要在山里开矿,结果引发了山洪,冲毁了半个村子,他自己也被埋在矿洞里了!”
光从刻痕里流淌出来,在石窟里织成一张网,网中浮现出当年的景象:山魁站在誓言墙前,手里举着矿镐,身后跟着几个族人,有人在哭,有人在骂,他却闭着眼,一镐砸向自己的名字,碎石飞溅中,他的眼泪落在石壁上,与凿痕里的血迹混在一起。
“他不是故意毁誓的。”艾琳娜轻声说,“网里的画面……他砸名字的时候在哭,说明心里是愧疚的。”
光网里的景象继续变化:山洪暴发时,山魁推着几个孩子爬上高地,自己却被洪水卷走,消失在泥石流里。
他最后喊的那句话,被石窟的石头记住了,此刻随着光网的震动回荡在空气中:“对不起……替我守着山……”
回音不再嘶哑,变得清亮而沉重,像迟来的道歉,又像未尽的嘱托。潭水彻底变得清澈,倒映着誓言墙的金光,钟乳石的磷光闪烁,像无数双含泪的眼睛。
离开石窟时,石头采了束“守山兰”,种在入口处的石缝里。这种兰花只在守护山林的人身边开花,此刻花瓣上沾着磷光,像撒了层星星。
“以后我每天都来清理刻痕,”他摸着岩壁上的誓言,“让石头知道,还有人记得这个誓。”
小托姆的日志本上,画下了誓言墙的空白处和拼回去的碎石,旁边写着:
“誓言最怕的不是被打破,是被遗忘。哪怕错了,承认了,记住了,也比让它蒙尘要好。”他把一块带着“守”字残痕的碎石夹进本子,碎石在纸上留下淡淡的印记,像个沉甸甸的承诺。
艾琳娜回头望了眼石窟,洞口的藤蔓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挥手。她知道,回音石窟的誓言不会再失落了,山魁最后的嘱托会被石头记住,会被像石头这样的守山人记住,会被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记住。
下一站会是哪里?或许是记录着承诺的古城,或许是收藏着约定的河流,又或许,是某个正在拾起遗忘的角落。
但无论去哪里,他们都带着回音石窟的启示:誓言可以有裂痕,但只要心里的火不灭,就总能拼回最初的模样。
离开回音石窟的第三十三天,队伍乘坐的木船穿过一片迷雾,眼前突然出现一座悬浮在海面的岛屿。
说它悬浮,是因为岛屿四周没有连接海底的土地,像一块被蓝色绸缎托起的绿宝石。
岛上的树木长得格外奇特——树干一半是深绿的阔叶木,一半是银白的针叶松,却在顶端共同撑起一片浓荫;花丛里,红色的火焰花与蓝色的寒冰草缠绕着绽放,花瓣边缘互相舔舐,像在交换温度。
“是共生岛。”掌舵的老渔民海伯往海里撒了把鱼食,一群半透明的鱼游过来,它们的身体一半长着鱼鳞,一半长着水草,
“这岛三百年前突然从海里冒出来,传说海底的‘共生核心’撑着它不沉。可最近半年,岛上的树开始落叶,花也蔫了,连海水都变浑了。”
艾琳娜站在船头,望着岛屿边缘的沙滩。沙粒是双色的,金色与银色交织,踩上去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像有两颗心脏在同时跳动。
她将共鸣花的花瓣扔进海里,花瓣在水面化作两道光带,一道沉入海底,一道飘向岛屿,光带交汇的地方,海水泛起银紫色的涟漪,隐约能看见海底有个发光的球体在缓缓旋转。
“是核心的能量失衡了。”她指着海底的光球,“共生核心就像岛的心脏,要同时吸收陆地与海洋的能量才能跳动。
你看那些树,阔叶木需要淡水,针叶松需要盐分,现在它们肯定是‘喝’错了东西。”
小托姆用望远镜观察岛上的花丛,发现火焰花的花瓣上凝结着露珠,寒冰草的叶片却在发烫。
“反过来了!”他惊呼道,“火焰花该喜干,现在却吸了太多水;寒冰草该耐寒,现在却积了太多热!就像两个人穿错了衣服,能不难受吗?”
木船靠近岛屿时,一群海鸟飞了过来。它们的翅膀一半是海鸥的灰羽,一半是鹦鹉的彩羽,落在船舷上,嘴里叼着枯萎的花瓣,像是在求救。
海伯认出这是“共生鸟”,岛上独有的物种,以花丛里的蜜露为食,“以前它们的羽毛油亮得很,现在你看,彩羽都发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