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机准星里,林昭昭正笑着往齐曜肩头躲雪。
那张陌生容颜在风雪中格外刺目——不是记忆里南央金明艳的眉眼,却带着同样令他心颤的鲜活。
她鼻尖冻得微红,呵出的白雾与齐曜的气息缠绵交融。锦被下两人紧密相贴的轮廓,宛如一柄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眼底。
赫连斥勒扣在机关上的指节缓缓收紧,玄铁弩机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就在箭矢将发的刹那,她忽然仰头望向阁楼方向,澄澈的目光仿佛穿透漫天飞雪,直直撞入他瞳孔。
弩箭在袖中微微偏转,最终垂向积雪的檐角。
“看到了嘛?他还是要杀我们!”齐曜望着北阁楼顶那道转瞬即逝的玄影低语,“不过,如果你此刻跟他走我也会如此......”
“他忍住了!”林昭昭淡淡道,“这一箭没有射出,你呢?会射出吗?”
锦被下相握的手忽然收紧,林昭昭将额头抵在他心口,听见那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
齐曜淡淡:“我不知道......或许我和他一样,也或许......”
“换作是我——”林昭昭忽然笑弯了眉眼,“如果你跟别人走,我肯定会射出的!”
齐曜垂眸凝视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射哪个?”
她狡黠地眯起眼睛,锦被下的手轻轻掐他后腰:“先射杀那个不知死活的,再射断你的腿……”呼出的白雾染上他衣襟,“把你绑回去!”
“噢……”齐曜喉间溢出低沉笑意,抬手为她拂去睫上霜花,“你倒是敢想的……”
风雪卷起他未尽的话语,她忽然正色:“你来时……父王那边如何了?”
“没事的!”齐曜低声道,“这里的一切都会有人如实禀告他的!”
“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有点欺负他了?”林昭昭蹙眉望向阁楼,“如果他不加加害我们的话,倒也挺可怜的!”
“毒箭都瞄准我们了!”齐曜忽然揽住她的腰疾步踏雪走向北阁,“快些走了,免得楼上那位反悔。”
两人来到北阁的时候南拉姆正指挥着宫人摆放饭菜,看到两人一起来的南拉姆原本殷切和隐隐欢愉的眸子顿时暗淡了不少:“阿金......我们母女久别重逢,他一个外人不合适吧!”
齐曜解下满是积雪的棉被放到一旁的衣架上,林昭昭踮着脚为他拂去鬓边雪屑,听到南拉姆如此说便接道:“要不把陛下也请来?”
南拉姆的叹息轻得像雪落梅枝。待宫人鱼贯而出,暖阁内霎时只余烛火哔剥。
“地道的西凉菜。”林昭昭拉着齐曜入席,银箸夹起一片蜜炙黄羊,“你也尝尝。”
“阿金……”南拉姆望着二人交叠的衣袖旁若无人的亲密,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你们这般亲密,陛下见了该多伤心。”
林昭昭倏然搁箸:“我们两个原本好好的,他把我一个掳来,我们就不难过了?您究竟是南央金的母亲,还是陛下的母亲?你到底站哪边?”
南拉姆眼眶一下子红了,泪如断珠而下:“阿金……你怎能这样伤娘亲的心……”
“我知道你去怪娘亲这么多年窝囊的活着,可是阿金,我们西凉已经不在了,娘一个人又能如何?”
“你怎么是一个人了?”林昭昭越发有气,“戈岚婶婶不是来了嘛?西凉人没有死绝啊!”
“你见到戈岚了……”南拉姆望着窗外漫天风雪,“她亦两鬓斑白。当年留守故土的族人被驱入雪山,老者埋骨冰原,幸存者满身伤病。流落异乡的如南格桑,孩儿甫出生便烙上奴印。你当年为救母亲集结的最后力量,早已随那场大火灰飞烟灭……”
“剩下的都是无力反抗的......”
“如今陛下已经颁布了释放奴隶的宣文了,西凉人也和蛮人一样平等了......”
“你是怪母亲不该活到现在对吗?”
“当年母亲看到你服毒,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你,可是你服了催眠药,恰好和毒母无极相克,解药也无济于事!”
“是陛下不顾一切,让大巫动用禁术救你。母亲失了太多心头血,病了好多年,是陛下差人悉心照顾,这么多年,母亲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等你归来。你回来,母亲死了也是能合眼了!”
“母亲确是西凉女王不假……”南拉姆的指尖抚过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