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四合院的老槐树,在青砖地上筛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透空气中陡然凝结的寒意。
刚才还在为“假陈皮”
吵得面红耳赤的二大妈和老张,此刻都噤了声,目光死死盯着院门口那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身影——是失踪三天的刘老三。
他左腿裤管空荡荡的,缠着渗血的纱布,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笃”
,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三天前,他带着那批被掺了黄柏的陈皮去码头交货,却被人推下货轮,若不是渔民及时捞起,早就成了鱼食。
而推他的人,袖口露出的刺青,和老张手腕上那块被膏药遮住的印记一模一样。
“张老三,”
刘老三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我那条腿,换你一条胳膊,不过分吧?”
老张脸色惨白,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二大妈死死按住——她手里还攥着刘老三给的那袋掺了石膏的白面,此刻成了烫手山芋。
二大妈突然尖叫:“是他逼我的!
他说只要我把你引到后巷,就给我十斤红糖!”
这话像点燃的引线,瞬间炸出更多龌龊。
老张梗着脖子吼:“你放屁!
明明是你先看见他木盒里的地契,撺掇我去偷的!”
“地契?”
刘老三冷笑一声,拐杖猛地戳向地面,“那是我故意放在盒里的假文书,就想看看谁会咬钩。”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院中的人,“二大爷,您儿子在码头当差,那天突然多了笔‘外快’,够给您买那身新绸缎了吧?”
二大爷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紫砂壶“哐当”
掉在地上。
他确实收了儿子塞来的钱,当时只说是“帮朋友忙”
,现在才明白,那是儿子帮凶打人的赃款。
三大爷扒着门框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白。
他想起三天前算错的那笔账——刘老三“丢失”
的陈皮总价,正好比他偷偷记在账本上的“预期收益”
多了五两银子。
原来对方早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那笔账根本是故意漏给他的诱饵。
院中的空气像被冻结,每个人都在刘老三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那些藏在笑脸上的贪心、裹在“帮忙”
里的算计、躲在沉默后的纵容,此刻全被连根拔起,摊在秋阳下暴晒,散出腐烂的气味。
“你们以为这是第一次?”
刘老三的拐杖又戳了戳地面,“去年冬天,有人往我酒坛里掺水,让我砸了招牌;开春时,有人偷换我药材的标签,让我差点吃了官司;上个月,就连送煤的老李,都敢在煤里掺半车土。”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老黄狗身上,那狗正叼着块骨头啃得欢,是今早三大爷丢给它的——那骨头原本是刘老三给帮工的午饭。
“连畜生都知道谁给好处就跟谁走,”
刘老三的声音陡然拔高,“可你们呢?住着我的院,用着我的井,转头就往我锅里扔沙子!”
“不是我!”
二大妈把白面往老张怀里一塞,“都是他干的!
他还想偷你的地契去抵押赌债!”
老张被白面袋砸得踉跄,反手掏出把生锈的折叠刀:“是你先勾搭上刘老三的伙计,想把我的货源抢过去!
我亲眼看见你塞给他绣花鞋垫!”
刀光闪过的瞬间,刘老三的拐杖突然横扫,精准地磕在老张手腕上。
折叠刀“当啷”
落地,露出他手腕上那个未褪尽的刺青——和推他下海的人一模一样。
“我早就说过,”
刘老三捡起刀,扔进旁边的水缸,“想在我这儿讨便宜,得有命花。”
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映出每个人扭曲的脸。
二大爷突然捂着脸蹲下去,他想起儿子被警察带走时,哭喊着说“爸,我就是想给您换身新衣服”
;三大爷的算盘“啪”
地掉在地上,算珠滚落,正好卡在“十五块六”
那个数字上,再也动不了;二大妈看着自己手里沾着石膏粉的手指,那是揉面时蹭上的,此刻像沾满了灰,怎么擦都擦不掉。
刘老三拖着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