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许多人脸色煞白,握紧法器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目光躲闪,不敢再直视屋檐上那相拥的两人,更不敢去揣测那位青衣人的心思。
先前叫嚣得最凶的几个世家家主,此刻也噤若寒蝉,眼神闪烁,暗自后悔为何要冲在前面,只盼着有人能出头应对,却又无人敢率先声。
时间在死寂的恐惧和低语中缓慢流逝。
月光似乎都因这凝重的气氛而变得更加清冷。
终于,在经过一番极其艰难的心理挣扎和众人的目光催促下,一道身影越众而出。
是姑苏蓝氏的蓝启仁先生。
他整理了一下方才因混乱而略显凌乱的衣冠,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愫。
从云雪霁出现的那一刻起,蓝启仁心中就萦绕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熟悉与好感,仿佛眼前这位风姿绝世的青衣人,与他有着某种跨越了时空的、淡淡的联系。
这种没由来的信任感,加上他身为姑苏蓝氏长辈的责任与持正,促使他必须站出来,尝试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
沟通。
蓝启仁步至屋檐下方空旷处,深吸一口气,极为郑重地对着屋檐上的云雪霁,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代表着最高敬意的晚辈揖礼。
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
“晚辈姑苏蓝氏蓝启仁,冒昧打扰前辈清静,还请前辈海涵。”
屋檐上,云雪霁轻拍魏无羡后背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深邃若古井的眸子,终于落在了蓝启仁身上。
目光平静,无喜无怒,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威压,让蓝启仁不由得将腰弯得更低了些,态度愈恭谨。
魏无羡似乎也察觉到了下方的动静,哭声渐歇,但仍将头埋在师尊肩头,身体微微抽动,不愿抬头,亦或是无力面对。
云雪霁并未立刻回应蓝启仁的问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审视与淡淡的、无人能懂的慨然。
片刻后,他才淡淡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姑苏蓝氏……你有何事?”
蓝启仁感到那目光如有实质,心中那份莫名的好感与敬畏交织更甚。
他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启仁不敢。
前辈风采绝世,修为通天,适才出手净化怨气,平息干戈,免去更多伤亡,晚辈与在场诸人皆感佩于心,在此谢过前辈。”
他先是表达了感谢,礼数周全。
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沉重,“前辈方才与……与魏婴相认,言及师徒之情,晚辈斗胆,或已窥见一二前世因果,深感玄奇。
然,前辈既问,晚辈便不得不以这一世之事相禀。”
他略微直起身,目光谨慎地扫过依旧倚在云雪霁肩头的魏无羡,声音沉缓却清晰。
“魏婴,魏无羡,在这一世,乃是云梦江氏故人之后,自幼被江氏家主江枫眠收养,于莲花坞长大,师从前云梦江氏宗主江枫眠,与现宗主江澄乃是师兄弟。
此事,仙门百家皆知,并非虚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继续道,“魏婴少时聪慧绝伦,天赋异禀,然性情……不羁,于诡道术法一途展现出惊人造诣。
后来……因种种变故,叛出云梦江氏,于乱葬岗另辟蹊径,修习鬼道,驭尸纵魂,手段……颇为惊世骇俗,被世人称为……夷陵老祖。”
蓝启仁的措辞已尽可能中立,但提及“鬼道”
、“驭尸纵魂”
时,下方仍传来一些压抑的吸气声。
“其间,因温氏余孽、穷奇道变故、以及金氏公子金子轩之死等事,”
蓝启仁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痛惜与无奈,“魏婴与仙门百家恩怨渐深,积重难返。
尤其是今日不夜天,其所控凶尸大军,造成……造成诸多修士伤亡,惨烈异常,此乃众人亲眼所见。”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望向云雪霁,“前辈,这便是这一世的魏无羡所行之路。
离经叛道,不容于世俗,血债累累,仇敌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