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病了。
这场病来的相当古怪。
白天王夫人还好好的,甚至还有心情把赵姨娘喊到正房里去立了半天规矩。
然而当天晚上,据在荣庆堂伺候的下人们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半夜的时候,王夫人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又是尖叫,又是哭泣,又是求饶的。
丫鬟们想要喊醒王夫人,然而无论是喊是推,王夫人都依旧神色痛苦的在梦里辗转反侧,就是不肯醒过来。
最后甚至惊动了歇在赵姨娘房里的贾政。
贾政皱着眉头看了王夫人半晌,见实在唤不醒她,没奈何只得摆了摆手,让服侍的下人们好生照看着,若是到明儿早上还不转好,就赶紧拿帖子去请太医。
说完之后,转头又回了赵姨娘房里。
赵姨娘之前刚抓住机会,向贾政倾诉了自己的委屈,从王夫人无缘无故的让探春在一天之内抄出十卷金刚经,到她又把自己喊去站了大半天的规矩。
她深知如何才能拿捏住贾政,压根就没有直接说王夫人半个不好,只是絮絮叨叨的表示自己担心探春的身体,显露出一副慈母心肠,又撒着娇的让贾政给自己揉捏站的肿胀的小腿。
看似什么都没抱怨,但能说的却已都说了。
贾政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对王夫人却已经有了些不满,不明白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兴风作浪。
贾政自认并非宠妾灭妻之辈,王夫人的正室位置坐的稳稳的,贾珠、元春和宝玉这三个嫡出的子女,也向来比探春和贾环这些庶子庶女高上几头。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王夫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探春养在贾母的膝下,平日里对王夫人这个嫡母也甚是孝敬,甚至生身之母赵姨娘都还排在后面。
这样好的女儿,王夫人为何还要去找她的麻烦?
因为心里对王夫人多了几分憎恶,因此就算看到她被噩梦惊扰,贾政也无动于衷。
倒是赵姨娘听了之后,心中暗喜,巴不得那个老妖婆能够早死早升天,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被贾政扶正。
想了想,赵姨娘眼珠子一转,假装震惊的道:“太太怎的会突然被魇住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作祟吧?”
贾政有些心累的摆了摆手:“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别瞎想,赶紧歇着吧。”
话虽如此,但赵姨娘的话却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丝痕迹。
若说有鬼神作祟的话,最近闹得动静最大的,就是贾敏的魂魄了。
只不过贾敏为何要好端端的找王夫人的麻烦?
嘶……
该不会王夫人没有好好的对待外甥女吧?
贾政顿时睡意全消,只怕王夫人得罪了贾敏,牵连到自己的头上,又是提心吊胆,又是埋怨王夫人,直睁着眼睛撑到了天亮。
随后才听下人来报,说王夫人已经醒了,只是突然病的厉害,连床都下不了,只叫唤头疼、腿疼、哪里都疼,倒好像她昨晚不是睡在床上,而是跑到战场上去厮杀了一番似的。
贾政皱了皱眉头,在赵姨娘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快步赶回正房去探视王夫人。
赵姨娘眼珠子乱转,朝旁边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立刻心领神会的跑去凑热闹、打听消息了。
王夫人在自己的尖叫声中醒了过来,只觉心脏砰砰直跳,全身上下所有被戒尺打过的地方,仍然在隐隐作痛,还有靠墙站规矩导致的腰酸背痛腿抽筋,诸般苦楚一个不落。
眼前人影乱晃,耳边听得无数嘈杂的声音,王夫人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服侍自己的下人们在喊着“太太”。
她这是……平安回来了?
王夫人半信半疑的摸向自己的脖颈,只觉在梦中那教书先生扼住自己脖子时的感觉,仍然清晰得如同刚刚才经历过。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觉得全身酸软,头痛欲裂,压根就提不起半点力气,只得又倒回了床上,气若游丝的吩咐丫鬟拿镜子过来。
稍后,便有丫鬟捧着一面菱花镜走了过来,王夫人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就着她的手用镜子照看自己的头颈部位。
只见镜子里的人眼眶深陷、面青唇白,简直就像是妖鬼故事里被吸了精气的人,整个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王夫人吓得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