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魏清澜,声音带着帝王的森然:“退下吧!稍后会有旨意下达你们两家!此等‘喜事’,自有厚赏!”
那“喜事”二字,咬得格外重。
第二日清晨,当红彤彤的朝阳初升,奋力驱散皇城的阴霾时,两份黄绫圣旨几乎同时送达齐提督府和魏宰相府邸。
赐婚旨意与对齐昭南征的封赏合并宣达:“……晋齐昭为二品镇南将军,实授其父齐令骁镇国公虚衔。赏黄金万两,明珠十斛,锦缎千匹,另赐京郊前朝驸马旧邸为将军府邸,钦定为魏、齐二姓大婚居所……着令工部会同礼部,操办婚典,务求隆重,以彰国恩浩荡……”
然而,整个京城为之震动的,不是黄金美玉庄园,而是旨意开头那几个字:
“……今有提督府淑媛齐昭,娴熟韬略,智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
“淑媛”?!
朝野上下,勋贵门第,茶楼酒肆,无数人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齐昭……那在朔风城头浴血厮杀、令南蛮闻风丧胆的齐将军,那个传说中身高八尺、声若洪钟的战场煞神……竟然是……女子?!还是个能嫁得出去的女子?!对象竟还是风光霁月的宰相魏清澜?!
难以置信的惊愕在无数张脸上凝固。那些曾因齐昭“长得太俊秀”而私下非议过的将领同僚,那些始终对她三品官职有轻视和偏见的文武大臣,如今也没人再敢指手画脚的议论。
毕竟齐昭如今的功绩,可是实打实凭着一场场战役的胜利,凭着无数敌人的鲜血与开拓出的疆土挣来的,其彪悍勇猛程度无需多言,也无人敢妄言。
只是看向要娶一个如此彪悍的女子回家的魏清澜的眼神,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怜悯与痛惜。
为此魏清澜还在下朝与齐昭同行时不解的问过:“阿昭,为何他们看我的眼神那般奇怪,总不能,都,都如陛下那般……”
齐昭自是知晓如今自己在这些人心中是何形象的,说起来这两日她母亲也忧心忡忡的与她提起过,说近来坊间都是借着她勇猛杀敌开疆拓土的功绩,说她性子彪悍,长相五大三粗的流言,其中定有皇帝的推波助澜。
齐昭并不在意,这点子闲言碎语也不过是皇帝为他那段暗恋无疾而终的微不足道的一点还击。
本身她以女子之身入军营的那一刻,就准备好了接受各种各样的偏见与诋毁,倒是从未想过她是女子这件事真会有那么多认知不明的人,到她与魏清澜赐婚圣旨降下才恍然大悟。
齐昭笑着勾住了清澜的肩膀,凑在他耳边低语:“他们是因为你要娶母老虎,觉得你可怜。”
魏清澜神色认真:“阿昭分明温和沉稳,细腻体贴,虽说阿昭在外征战数年,但大家又不是没有同在朝堂当差过,怎能得出这般偏颇的评价!”
齐昭安抚的牵住了清澜的手,稍稍握紧了些:“除了我阿爹阿娘,也就只有你是这么觉得的。
清澜莫气,他们愿意说什么,咱也拦不住,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不必为此伤神。”
魏清澜眉头却并未舒展:“卿若连城,岂染尘嚣!”
齐昭自是欢喜清澜对她的维护,不过此事到底不宜过多干预:“乖弟弟维护姐姐的心意收到了,姐姐毕竟抢了皇帝陛下的心头好,如今不过几句流言,受着便是。”
魏清澜被齐昭握住的手也收紧了许多,先前并未细想,功勋卓绝的阿昭,刚回京时的风评分明都是正向的,赐婚后才有的这些非议,若无皇帝推波助澜,又有何人会无故论起为大梁开疆拓土的大功臣的是非……
今日是不得不受着这些流言蜚语,那以后呢,光是散些不痛不痒的流言就能让皇帝放下心中对他的偏执与不甘吗?
至少那日他谢恩离开大殿时看到的皇帝陛下的神情可不似甘愿放弃的样子……
齐昭看魏清澜皱着眉脚步都放缓了似乎陷入了纷乱的思绪中,伸手点在他的眉心:“好啦,还未发生的事情忧虑再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如今你要想的,是如何在娶亲那日不被姐姐我抢了风头,要知道我凯旋那日,从城门到宫门这一路可是收到了不少女孩子的香包呢。”
魏清澜自是知晓齐昭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吉日已越来越近,他确实该把心思更多的放到与阿昭的婚事上,幼稚的辩驳道:“阿昭,我只比你小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