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庭深处,岁月如沉重的尘埃,覆盖着每一寸斑驳的壁画。月光,这千年来唯一的访客,今夜却显得格外清冷。
它悄然流泻,无声地抚摸着壁画上那只沉寂已久的孔雀。突然,一道幽蓝的光芒自孔雀体内迸发,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深埋地底的寒玉般的清辉。
壁画颜料剥落的声音细微如叹息,那孔雀宝石镶嵌的眼珠仿佛转动了一下,掠过一丝困惑与茫然。
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仿佛沉睡千年的血液开始奔流,束缚着它翅膀的并非颜料,而是时光的锁链。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在苏醒:,“光……是月光……还有……风的气息?不,是自由……是外面世界的呼唤……”
彩羽上的金粉簌簌剥落,并非凋零,而是挣脱。每一粒金粉落下,都化作一点跳跃的星辉,在幽暗的殿堂里划出短暂而璀璨的轨迹。
伴随着一声清越得足以刺穿千年寂静的鸣叫——那声音里饱含着挣脱束缚的狂喜与初获自由的颤栗——它猛地一振翅!
“啾嗄——!!!”
一声清越无比、穿透云霄,似凤鸣又似金石交击的啼叫,毫无征兆地炸响!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源自宫殿四周墙壁上那些巨大而古老的孔雀图腾!
刹那间,所有壁画上的孔雀仿佛被注入生命,挣脱了颜料的束缚!它们原本静止的、以宝石镶嵌的华丽尾羽,此刻竟如真正的孔雀开屏般,层层绽放,流淌出五彩神光。
那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尾羽上那些象征智慧与警示的“眼斑”,如同活物般一开一合,目光灼灼地俯视着殿中众生。
神圣、华美却带着强烈排斥意味的威压,如同有形的光之潮汐,席卷了整个宴会厅,尤其集中在赢霸和那位“苏娜”美女身上,光芒触及他们,仿佛在灼烧、驱散他们周身萦绕的那股无形的不祥与暗影。
殿内原本昏黄暧昧的烛火与灯盏,在这纯粹的神光下黯然失色,奢靡之气被强行涤荡了大半。
那声啼叫不仅清越,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所有丝竹管弦之音。乐师们的演奏戛然而止,靡靡之音如同被利刃切断。
坚硬的壁画表面仿佛水波般荡漾开无形的涟漪,那孔雀彻底挣脱了平面的桎梏,带着簌簌落下的石屑与飞扬的金尘,如同一道绚丽的流光,冲出了禁锢它千年的画框,在王庭腐朽的梁柱间盘旋。
几乎就在孔雀破壁而出的瞬间,
万年坚冰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崩裂,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弱水洪峰,化作一条裹挟着亘古寒气的银色巨龙,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下方那早已干涸龟裂、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孔雀河床,咆哮着俯冲而下!
弱水奔腾,仿佛在怒吼:“禁锢已破!归途已开!沉睡的,该苏醒了!”
洪水如天河倒灌,以摧枯拉朽之势涌入那渴求了千年的河床。干裂的河床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那是极度饥渴的土地在瞬间接触到圣水时发出的、近乎痛苦的欢鸣。
龟裂的缝隙如同张开的巨口,贪婪地、疯狂地吮吸着这蕴含神力的弱水。然而,这吮吸只是瞬间的满足,随即被更加汹涌澎湃的洪流彻底淹没。
河底的沙砾在洪流中翻滚、低语:“回来了……是弱水母亲的气息……回来了……”枯死的胡杨根须在泥水中颤抖着舒展,残存的意志在呐喊:“生命!是生命之水!让我……再拥抱一次苍穹!”
奇迹在洪流所及之处绽放。枯死千年的胡杨,虬曲的枝干在洪水的冲刷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嫩绿的新芽,转瞬化为茂密的枝叶,在月光下摇曳生姿。
沙砾之中,那些被风沙掩埋了无数个春秋的古老种子,被弱水的神力唤醒,瞬间破土而出,绽放出七彩的、散发着莹莹微光的花朵,如同为洪流铺就了一条梦幻的地毯。
更为震撼的是,当弱水漫过古老的河床,无数半透明的孔雀亡灵从河底淤泥中冉冉升起。它们没有实体,羽翼却如最上等的珍珠般在月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散发着淡淡的哀伤与纯净的喜悦。
亡灵孔雀们无声地交流着,灵魂的共鸣在河面上回荡:“王的气息……壁画中的王苏醒了!”“追随它!这是我们等待千年的指引!”“归去……归去……”
它们如同受到感召的朝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