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杨林的晨雾像揉碎的棉絮,漫过木栅栏时,把杰克师傅铁匠铺的木招牌染成了淡青色。\"叮叮当当\"的锤声从铺子里漏出来,敲碎了雾的寂静,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翅膀带起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科林站在铁匠铺门口,手里举着半块断盾。那盾是昨夜从泥塘里捞回来的,橡木胎子被水泡得发胀,断口处的木茬支棱着,沾着黑褐色的泥灰,倒把边缘镶的铁条衬得愈发清亮——那铁条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一截不肯熄灭的星子,顽固地嵌在木头上。
\"进来吧,雾重,别站在门口沾凉。\"杰克师傅的声音从铺子深处传来,混着煤烟的气息。他正蹲在红炉前添煤,铁钳夹着的煤块刚扔进炉膛,就\"腾\"地卷出一串火星,把他满是皱纹的脸映得通红。老人的皮围裙上沾着经年累月的铁屑,黑一块褐一块,倒像幅天然的星图,每一粒铁屑都藏着段被火烤过的故事。
科林抬脚跨过门槛,木鞋底碾过地上的铁砂,发出细碎的摩擦声。铺子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有松木被火烤出的焦香,有熟铁遇水的腥气,还有杰克师傅腰间那只牛皮袋里装的山苍子酒,混在一起,竟比任何香料都让人安心。
\"您看这盾还能修不?\"科林把断盾放在铁砧旁的木案上,断口朝上。橡木的纹理在潮湿的空气里看得格外清晰,像片缩小的森林,而那道贯穿盾面的裂痕,就像突如其来的山洪,蛮横地劈开了这片\"森林\"。
杰克师傅直起身,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搓了搓粗糙的手掌。他的指关节粗大,指腹上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掉的铁黑,可拿起断盾时,动作却轻得像捧着只刚破壳的雏鸟。\"急什么?\"老人用拇指摩挲着断口处的木茬,\"橡木这东西,看着脆,实则绵密。你看这木纹,斜着走的,是故意选的'拧筋木',当年打造时就为了抗劈砍。\"
他忽然把盾举到窗边,晨雾恰好散开道缝隙,光漏进来,照得盾面上的木纹像流动的河。\"看见没?裂痕顺着木纹走,没伤着芯子。\"老人的声音里带着点得意,\"当年给你爹打这盾时,我就说过,这橡木能陪他闯过三回险地,如今到你手里,哪能这么容易就废了?\"
科林的指尖轻轻按在断口处,橡木的潮气顺着指缝往里钻,带着点凉意。他想起昨夜在泥塘里摸到这半块盾时的光景——当时雨刚停,塘水泛着油光,盾沉在水草丛里,铁边偶尔反射点月光,像只在水底眨眼睛的鱼。他伸手去捞时,指尖被木茬划破,血珠滴在盾面上,晕开朵小小的红花开。
\"想镶铁板?\"杰克师傅放下盾,转身从墙角拖出个半人高的木箱,\"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上月你娘来换镰刀时还念叨,说你总嫌木盾挡不住硬家伙,早晚得往上面加铁。\"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铁锈味涌出来,里面码着大大小小的铁板,薄的像纸,厚的如砖,边缘都磨得光滑,显然是老人早就备下的。
\"要最薄的那种就行,太重了我怕挥不动。\"科林指着块巴掌宽的铁板,那铁板在晨光里泛着哑光,看得出是反复锻打过的,表面能隐约映出人影。
杰克师傅却摇了摇头,铁钳往炉膛里一戳,挑出块烧得通红的煤块:\"傻小子,镶铁不是往木头上贴铁皮那么简单。你想想,木怕潮,铁怕锈,硬贴在一块儿,不出仨月,铁边准得松。\"他把煤块重新扔进炉里,火星又窜了起来,\"得让它们'共生'——把木胎掏空三分,让铁边嵌进木头里,再用铜丝缠着,等木头发胀,铁边生锈,俩东西咬得死死的,比你爹当年那柄虎头刀还结实。\"
科林蹲在旁边看老人忙活。杰克师傅先用锛子沿着盾边凿槽,木渣簌簌落在地上,混着铁砂,像堆微型的山。老人的动作不快,每凿一下都要停一停,用手指摸摸槽的深浅,嘴里念念有词:\"深一分,木胎就虚了;浅一分,铁边咬不牢......\"阳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竟镀上了层金边。
这时,铺子的门被推开,莉齐抱着捆青藤走进来,藤条上的露水顺着她的袖口往下滴,在地上踩出串小巧的脚印。\"杰克爷爷,我把藤条带来了。\"她把藤条靠在墙角,摘下头上的草帽,露出被晨雾打湿的额发,\"科林哥,刚才路过村口,看见汤姆叔正捆人呢——黑风寨那几个家伙,被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