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这辈子,没干过啥好事,对不起的人太多……”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忽然变得洪亮,像在打麦场上喊号子,“往后,我就守着这育种站,守着这些麦种,让共壤麦长满爱尔兰的每一寸涝地,让孩子们都能吃饱饭!对得起土地,对得起殿下,对得起大家!”
农户们轰然叫好,酒杯碰撞的脆响和欢笑声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却比任何乐章都动人。有人唱起了盖尔语的民谣,调子轻快得像麦浪在跳;有人开始往地基里填土,说要赶紧把育种站盖起来;连麦克白都端起酒杯,跟雷蒙德碰了一下,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笑意:“雷先生,往后请多指教。”
我望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想起初见雷蒙德时,他穿着灰扑扑的囚服,站在监狱的铁栏后,眼神里全是戾气和不信任,像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狼,随时准备咬人。而现在,他站在麦香里,被人群围着,眼里的戾气变成了温和,像块被雨水洗过的石头,露出了本来的温润。他的手不再是攥着拳头的模样,而是捧着酒杯,捧着麦饼,捧着那份沉甸甸的释放令,像捧着整个世界。
香农河的风拂过育种站的地基,吹起雷蒙德手里的羊皮纸,纸页哗啦啦地响,像在鼓掌。远处的麦浪翻滚着,金色的波浪里,新的麦种正在发芽,新的希望正在扎根。我知道,这片土地上,从此又多了个踏实生活的人,多了个相信明天的人。
而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改造——不是把人锁在牢里,让他对着四面墙忏悔,而是给人一片土地,让他在播种和收获里,在汗水和欢笑里,长出属于自己的春天。就像那些曾被风雨摧残的麦芽,只要给它们阳光和土壤,总能扬起穗尖,结出饱满的麦粒。
雷蒙德忽然跑过来,手里拿着那卷释放令,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笑得灿烂:“殿下,您看,这纸能给我留着不?我想把它裱起来,挂在育种站的墙上,天天看着,就不敢偷懒了。”
“当然可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结实和温暖,“不过,更重要的是记在心里。记住今天的麦香,记住大家的笑脸,就够了。”
雷蒙德用力点头,把羊皮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揣着块滚烫的烙铁。阳光洒在他身上,洒在育种站的地基上,洒在无边无际的麦浪上,暖得让人想唱歌。我知道,从今天起,基尔肯尼的麦香里,又多了一份自由的味道,甜得像新麦做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