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指挥水手把装麦种的木箱搬上船——箱子上都刷着红漆,写着“共壤麦种”
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每个箱子里都垫着油纸,防止受潮,麦种袋上还贴着标签,写着“每亩播种量十斤”
“喜湿不耐涝”
等注意事项,这些都是肖恩熬夜整理出来的。
阿木穿着身新做的青布短褂,是艾琳给他裁的,袖口还绣了朵小小的麦花。
他正帮着清点农具,脸上的淤青早已消了,眉眼间透着股机灵劲儿。
他以前总爱打架,是雷蒙德把他从街头拉回来,教他种地,现在的他,眼里没了戾气,只有对未来的憧憬。
“都齐了!”
阿木跑过来,手里拿着张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物品的名称和数量,“三十袋麦种,二十把特制镰刀,还有肖恩先生要的测土仪、温度计,一样不少。”
雷蒙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句“仔细些”
,话到嘴边却成了“到了南边,多跟当地人聊聊,看看他们的土是什么性子,别上来就教人家怎么种,得先懂人家的地”
。
“哎!”
阿木响亮地应着,眼睛亮得像星子,“雷大哥放心,我记着你说的‘看土下种’,绝不敢马虎。
我还把你画的垄沟示意图抄了几十张,到时候给他们看,比光说管用。”
雷蒙德笑了,他就喜欢阿木这股机灵劲儿。
开船的号子响起时,艾琳忽然塞给雷蒙德一个布包:“这里面是麦糕,用新麦粉做的,路上饿了吃。
还有……”
她从包里拿出一双布鞋,“这是我连夜纳的,鞋底纳了千层底,耐磨。”
雷蒙德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肖恩一把拽上了船:“再不上船,潮水就要退了!”
船缓缓驶离码头,艾琳站在岸边挥着手,棉袍的衣角在风里翻飞。
雷蒙德扶着船舷,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缩成个蓝点,才想起忘了说句“等我回来”
。
“什么呆?”
肖恩递过来个铁皮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麦酒,“尝尝?这可是用你割的第一批共壤麦酿的,我让酒馆老板特意留的。”
雷蒙德抿了口,酒香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他望着两岸后退的麦田,忽然明白,共壤麦能扎根黑水河,也能扎根更远的土地;而那些关于信任、和解的故事,跟着麦种一起传播,或许能在陌生的土地上,开出意想不到的花。
船行至中途,路过一个渡口时,上来几个挑着担子的农人。
为的汉子皮肤黝黑,手里拿着根竹篙,看见船上的麦种箱,眼睛一亮,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问:“这位先生,这就是能在涝地里长的共壤麦?”
“正是。”
阿木抢着回答,还从包里掏出一小袋麦种,递过去,“您要是信得过,回去试试,按这张纸上的法子种,保准能收。”
他递过去的纸上,是雷蒙德手把手教他画的垄沟示意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深三寸,宽两尺,排水为先”
,还有几个简单的示意图,画着如何起垄、如何施肥。
汉子接过麦种和图纸,激动得直搓手,眼眶都红了:“俺们村去年的麦全烂在水里了,媳妇孩子都快没粮吃了。
要是这麦真能长,俺给你们立长生牌!”
他身后的几个农人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种植的法子,阿木耐心地一一解答,雷蒙德在一旁补充,肖恩则拿出测土仪,给他们讲解如何判断土壤的湿度和肥力。
渡口的人越聚越多,都是附近的农人,听说来了能在涝地生长的麦种,都想来看看。
雷蒙德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忽然觉得,这趟远门,走得值。
船继续往南行驶,黑水河在身后渐渐缩成条银线。
雷蒙德站在船头,望着远方的天际线,手里紧紧攥着那坛麦酒。
他知道,等明年麦收时,他会带着南边的新麦种回来,回到黑水河的麦田边,跟艾琳说:“你看,共壤麦不止能在咱们这儿长,在南边也活了。”
而那时的麦香,定会比今年的更浓,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