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臂长,边缘磨损得厉害,边角处甚至有几个虫蛀的小洞,显然被人反复卷过。
雷蒙德用两根手指捏着卷轴的一端,轻轻一抖,羊皮卷“哗啦”
展开,露出上面的字迹——是用拉丁文写的,墨迹已经灰,却依然能看清“先祖密诏”
四个大字,笔锋凌厉,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柏林的百姓们,”
雷蒙德的声音提高了些,斗篷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玄色的布料扫过天平底座的积灰,扬起细小的尘埃,“你们或许忘了,或许被人蒙骗了——三十年前,我的祖父并非‘谋逆’,而是被诬陷!
这份密诏,就是铁证!”
人群往前挤了挤,有人举着灯笼照向羊皮卷,光柱里的尘埃在字里行间飞舞。
卷轴末尾盖着个火漆印,是鹰徽与王冠交缠的图案,边缘的纹路复杂而精致,鹰的羽毛根根分明,王冠的宝石纹路里甚至能看见细微的阴影——那是雷肯别家族失传百年的“双生印”
,据说当年由爱尔兰国王与雷肯别初代族长共同加盖,象征“王权与麦权共生”
,全爱尔兰只有这一枚印鉴。
“看到这个印了吗?”
雷蒙德用指尖点着火漆,指腹的温度似乎让那冰冷的蜡质泛起了点柔光,“这是百年前,国王与我先祖订下的誓约:雷肯别家族世代为王室培育麦种,若王室无男嗣,雷肯别嫡系可继承王位!
当年王室确实无嗣,我的祖父本该继位,却被你们现在拥戴的‘王者’的祖母——一个母系旁支的女人,用阴谋夺走了继承权!”
卖鱼的老妇人突然扔掉手里的刮鳞刀,刀“当啷”
落在水桶里,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我记得!
当年雷肯别家的麦种是最好的!
我男人就是种他们家的‘琥珀麦’,才攒够钱娶的我!
那年头,谁家粮仓里没有雷肯别的麦种,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会种地!”
“可他们放火烧了王室麦仓!”
穿皮靴的商人反驳,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跳得厉害,“我爹当时是仓库看守,被烧得半条命都没了!
躺了三个月才下床,后背的疤到死都没消!”
雷蒙德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另一份卷轴,同样是羊皮纸,却新得多,边缘还带着未干的墨迹。
“那是栽赃!”
他把新卷轴举过头顶,晨雾恰好散开一线,阳光斜斜地照在纸页上,“这份是当年的救火队长临终前写的证词,说火是从王室内部燃起的,雷肯别的人赶到时,还救出了三个看守!
你们现在去查市政厅的老档案,库房第三排第二个架子上,还能找到那三个人的领伤记录!”
人群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两步,拐杖在石板上敲出“笃笃”
的声:“我……我当年是麦仓的学徒,那天晚上,我确实看见雷肯别的人往麦仓冲,手里还拎着水桶……”
雷蒙德的侍卫突然往前一步,皮鞭再次甩响,抽在地上的水洼里,溅起的泥水打在最前排的人裤腿上:“族长说了,三日后,在王宫前的广场公开所有证据!
到时候,是留是走,由百姓们说了算!”
说完,雷蒙德收起羊皮卷,动作利落得像收剑入鞘。
他转身往雷肯别老宅的方向走,玄色斗篷在雾里起伏,像一片移动的阴影,皮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笃、笃、笃”
,节奏均匀,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经过卖花摊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朵石楠花,花瓣上的露水沾在他的指尖,晶莹剔透。
“石楠花开了啊。”
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花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母亲最喜这花。”
卖花姑娘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里,手里还攥着那把被踩散的石楠花。
她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雷肯别的鹰,一旦盯上猎物,就不会松爪。
当年他们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雾,码头的石楠花,落了一地。”
雾又浓了起来,把鸦羽号的影子重新裹进乳白里。
只有那枚“双生印”
的金芒,仿佛还留在空气里,像一根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