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欢妩环着他的脖颈,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听着他在耳边低声说着从前的小事。
他说起第一次见她画画时的心动,说在乡下时两人新婚夜时的紧张,说现在看着她怀孕,满心都是踏实。
灵泉的水汽裹着两人的呼吸,菜干饭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只有彼此眼底的温柔与依赖。
原本凌欢妩以为周九震是变着花样做饭给她吃是说着玩的,结果吃到最后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被迫喊了不知多少声“老公”
,他才肯放过她去把没洗完的碗洗完。
凌欢妩趁周九震洗碗之际,偷偷将剩下的菜干饭装好迅出了空间。
出空间时,秦晋深早已停止了辱骂,而是躺干草堆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盯着房梁,像是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直到他的目光触及眼前突然出现的凌欢妩,他灰败的眼神才重新亮了亮。
“欢妩……”
他伸出手,嘶哑的喉咙一遍又一遍呼唤她的名字,犹如这些年的不甘心。
眼泪模糊他的双眼,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滚落在污浊的草地上,被一点点切断碎裂。
可此刻他眼里满是期待,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祈求她的拯救。
凌欢妩蹲下身把手里的菜干饭递到她面前。
登时,地上的男人宛如被重新注入灵魂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两眼放光,双手颤抖着接过那碗菜干饭,涕泪横流。
“欢妩,这是你给我吃的吗?”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我们连带上一世这么多年的情分,你怎么可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秦晋深全身蓬头垢面,一只手捧着那碗菜干饭,另一只手迅扒饭,指尖卷起飞快吃着那碗能让他铭记一生的饭,像是生怕有人抢走他手中的饭。
凌欢妩蹲在他身旁,看着那个上一世从来都矜贵风度翩翩的港城大佬,如今沦落成这样狼狈的模样,心底百感交集。
“秦晋深,你是不是一直等我过来找你?”
凌欢妩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饭,再抬眸时他眼里竟是她看不懂的晦暗思绪。
秦晋深用手囫囵擦了擦嘴,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所以看吧,我还是把你等来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没有除掉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宋盼寐?”
凌欢妩没有回头,不置可否。
她无法理解他阴晴不定暴虐无常的性子。
一如他更无法理解她为啥要嫁给周九震那样古板的乡巴佬!
“我……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后路,如果……如果我带不走你,我也不想你伤心难过……”
秦晋深说完,庆幸当初做的那个决定。
“我知道他是你的至亲,如果他死了,你一定会难受……”
“所以,欢妩,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语无伦次磕磕绊绊解释着,生怕她不信。
一向高傲如他,即便当初被捕也是放狠话故意说宋盼寐已经遇害。
直到凌欢妩一字一句控诉他对她的是控制欲,他才如梦初醒自己所做的一切竟有多可笑。
他不过是不会爱人而已。
可他的高傲,他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眼里全都成为了控制欲。
如果可以,他还想有一世,像周九震那般真心实意土里土气地去对她好,而不是打着爱她的名义去伤害她。
秦晋深哆嗦着唇瓣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凌欢妩的回答,犹如审判者最后的一锤定音。
昏暗的破旧矮房里,有点点光亮透过门缝照进来,细小的尘埃在那一丁点光亮缝隙中无所遁形,四处飘舞。
凌欢妩缓缓站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口依稀能看见两名士兵站岗的身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你记得铁蛋和钢炮吗?还有那些个跟随你死在风暴潮的那些人吗?更还有那些年在港城死在你手里的人,你应该问他们,他们会原谅你吗?还有……”
凌欢妩细数那些年死在他手里的冤魂。
秦晋深每听一句,脸色愈惨白一分。
仿佛那些人就要下一秒变成厉鬼来找他索命。
“砰”
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