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远古之时,北地有松林连绵,直抵云涯。春深之日,松脂自青柯间沁出,初如晨露凝珠,泛着浅金的微光,黏着松针的细绒,裹着翩跹的蝶翼。风过松涛,珠落腐叶,被厚土拥入怀中,被霜雪轻轻吻过,被岁月磨去青涩。千百年后,腐叶成泥,松针化尘,唯有那团松脂褪去软嫩,凝作半透明的珀——内里藏着星子般的气泡,或是蜷着未及振翅的小虫,握在掌心,竟仍留着远古阳光的暖意,似有神灵的气息,在珀间流转不散。这珀,后来便成了三洲文明里,最牵动人心的神圣之物。
第一回奥林匹斯麓初得珀牧羊少年遇神珍
秋日的奥林匹斯山麓,晨雾还未散尽,便听得羊群的咩叫混着松涛,在山谷间漫开。牧羊少年狄奥披着粗麻斗篷,脚踩沾着晨露的草鞋,正弯腰将走失的小羊拢回羊群。他的指尖刚触到小羊的绒毛,目光却被松树下的一抹金光勾住了——那是一丛枯黄的蕨类植物,叶片间,躺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琥珀,如被打翻的晚霞凝在其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狄奥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身,指尖先碰了碰琥珀的表面。不似山间石头的寒凉,也不似树干的粗糙,那珀竟带着一丝暖意,像握着刚晒过太阳的鹅卵石,却又比鹅卵石更细腻,指尖划过,似有油脂般的滑腻感。他小心翼翼地将琥珀捧起,举到眼前,秋阳恰好穿雾而来,透过珀的肌理,能看见内里几缕淡褐色的纹路,如流水般蜿蜒,还有一粒极小的黑虫,蜷在珀心,似仍保持着振翅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透明的牢笼。
“这是什么?”狄奥喃喃自语,琥珀的光映在他的眼眸里,像落了两颗小太阳。他想起村里长老埃斯库罗斯说过的“神之造物”——那些藏在自然里,带着异光的物件,或许是神灵赐予凡人的启示。他将琥珀揣进怀里,紧贴着心口,那暖意透过粗麻斗篷,传到皮肤,竟让他觉得连山间的凉风都温柔了几分。
待到日头偏西,狄奥赶着羊群回到村里。村子坐落在橄榄树环绕的山坳里,泥土路两旁是低矮的石屋,屋顶铺着晒干的茅草。长老埃斯库罗斯正坐在村口的老橄榄树下,手里捻着一串用橄榄核做的念珠,见狄奥回来,便招手让他过去。狄奥快步上前,不等长老开口,便从怀里掏出琥珀,递了过去。
埃斯库罗斯接过琥珀时,指节微微发颤。他已年过七旬,脸上的皱纹如橄榄树皮般深刻,却在触到琥珀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清亮。他将琥珀凑近鼻尖,似闻得一缕淡远的松香,那香气不似眼前橄榄树的青涩,倒像来自更遥远的岁月,带着山林的古意。“孩子,你从何处得此宝物?”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难掩激动,“这不是寻常石头,你看它的光——不似金属的冷硬,不似玉石的清冷,倒像把阳光揉碎了藏在里面,是神的气息啊。”
狄奥将发现琥珀的经过一一细说,长老听罢,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随我去阿波罗神庙。这枚珀,或许是太阳神的馈赠,该让祭司来解读它的使命。”夜色渐浓,狄奥躺在床上,怀里依旧揣着琥珀,那暖意伴着他入眠,梦里,他似看见太阳神驾着金车,从天边驶过,车辙旁,落下一串晶莹的泪珠,化作了满地的琥珀。
第二回阿波罗庙承神意祭司焚香解珀语
次日清晨,狄奥跟着埃斯库罗斯,沿着山间小径向阿波罗神庙走去。路两旁的野菊开得正盛,金的、白的,铺成一片花海,风一吹,花香混着松脂的气息,沁人心脾。狄奥背着装有琥珀的布囊,脚步轻快,却又带着几分敬畏——他虽未见过神庙,却常听村里老人说,那是离太阳神最近的地方,白色的大理石柱能触到云霄,殿内的香火终年不熄,祭司们能听懂神的话语。
行至日中,终于望见神庙的轮廓。它矗立在山巅,白色大理石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泽,十二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三角形的山墙,山墙上雕刻着阿波罗驭日车的浮雕:太阳神身披金袍,手持缰绳,四匹白马拉着金车,车轮滚滚,似要从石上跃下,奔向天际。庙前的广场上,已有不少信徒,他们身着素色长袍,手持月桂枝,神情虔诚,正排队等候进入殿内。
埃斯库罗斯牵着狄奥的手,走到祭司面前。那祭司名叫卡利俄珀,身着月白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金色的桂叶纹,长发用一根象牙簪束起,发间插着一枝新鲜的月桂,面容沉静如秋水,眼眸似藏着星光。当埃斯库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