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朔方的路,是那样的漫长而又枯燥。
一路上,风雪依旧。
扶苏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看着窗外那单调的雪景,思绪万千。
这次辽西之行,对他来说,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咸阳宫里,抱着竹简,空谈仁义道德的儒生长公子了。
和在朔方相比,那次没有上到前线,
这次在辽东,
他亲眼见过了战争的残酷,亲手斩下了敌人的头颅。
他也学会了,如何用谋略,去算计人心。如何用铁血,去震慑宵小。
他忽然想起了,在离开朔方之前,苏齐对他说过的话。
“公子,有时候,想要守护一些东西,就必须先学会,如何去毁灭另一些东西。”
当时的扶苏,对这句话,还似懂非懂。
但现在,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仁慈,要有霹雳手段作为前提。
王道,更要用霸道来开路。
父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对的。
只是,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扶苏的目光,落在了放在身边的一个木盒上。
那里面,装着的,是奢比的头颅。
他要把它,带回朔方,带给公子高,带给蒙恬将军看。
他要告诉他们,东胡,这个困扰了大秦东北的心腹大患,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
他又想起了苏齐。
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个家伙,在西域,又搞出了什么名堂。
按照约定,他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扶苏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他很想看看,那个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的年轻人,这一次,又会带回来一份,怎样的答卷。
马车外,巴图骑着一匹神骏的小马,紧紧地跟在扶苏的车旁。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秦军士卒的衣服,虽然有些不合身,但却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仇恨和死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平静和专注。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扶苏的马车。
仿佛,那辆马车,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不再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他现在,是长公子的亲随。
就在扶苏的车队,还在返回朔方的路上,艰难跋涉的时候。
朔方城,这座北地的军事重镇,却已经提前,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狂热之中。
这天下午,朔方城西门的了望台上,一个负责警戒的秦兵,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最近的日子,实在太平静了。
自从蒙恬大将军和朔方王殿下,把匈奴人打得跟狗一样,撵去了西边,这朔方城周围,就再也看不到一个胡人的影子了。
往日里那些动不动就来骚扰边境的匈奴游骑,现在,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这让习惯了刀头舔血的边军将士们,都有些,不太适应。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远方的地平线上,忽然,扬起了一片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烟尘。
那烟尘,宛如一条黄色的巨龙,从西边的戈壁深处,翻滚而来,声势骇人。
“敌袭!!”
那名秦兵的瞌睡,瞬间就醒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了旁边的号角,用尽全身的力气,吹响了警报!
“呜——呜——呜——”
凄厉而又急促的号角声,瞬间划破了朔方城午后的宁静。
城墙上,无数正在休息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惊动,纷纷抓起武器,冲上了自己的岗位。
城内,正在王府处理公务的公子高,和正在军营操练士卒的蒙恬,也同时听到了警报声。
两人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冲上了离自己最近的城墙。
“怎么回事?!”公子高一把抓住一个正在奔跑的军官,厉声喝问。
“回……回王上!西边!西边发现大量烟尘!疑似……疑似有大军来袭!”那军官气喘吁吁地回答。
“大军?”蒙恬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