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和王离等人,也是一脸骇然地看着苏齐,
蒙恬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再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面对扶苏的雷霆之怒,苏齐却只是平静地将最后一颗葡萄吃完,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他站起身,走到扶苏面前,没有辩解,只是轻声问道:
“殿下,那您告诉我,何为最大的仁?”
扶苏一愣。
苏齐的目光逼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是看着这十五万俘虏,耗空我们的粮草,最终激起兵变,让我大秦的将士,再多死几千几万,是为仁吗?”
“是看着公子高这位朔方王,用几十年的时间,去跟草原上的诸多部落斗智斗勇,最终将整个北疆拖入无休止的内耗之中,是为仁吗?”
“还是说!”苏齐的声音陡然提高,“是让那些生活在长城沿线,世世代代被匈奴人劫掠、屠戮的大秦百姓,再过上几十年提心吊胆的日子,是为仁吗?!”
扶苏的脸色,由涨红,渐渐变得煞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每一个字都堵在喉咙里,重如千钧。
苏齐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
“殿下,长痛,不如短痛。”
“草原上的狼,永远杀不绝。但我们可以让他们,自己咬死自己。”
“我们可以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让他们在无休止的内斗和仇杀中,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个过程,会很残酷,会很血腥。会有无数人死去。但这些人,不是我大秦的子民。”
“用别人的痛苦,换我大秦北疆,百年的安宁。等到朔方王将此地纳入我华夏,人人皆认为自己是秦人,此策自然就结束了。”
“殿下,您告诉我,这笔买卖,这桩功业……我们,是做,还是不做?”
帐内,一片死寂。
理智告诉扶苏,苏齐说的是对的,这是从根源上解决草原反叛问题的最佳方案。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颓然坐了回去。
沉默,便是默许。
苏齐心中暗叹一声,他知道,这位仁德的储君,终于迈出了从“人”到“王”的,最痛苦,也最关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