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柄断掉的剑。
刘季想了半天,才想起他好像姓李,是个通缉犯,自己当初还讹过他两顿酒喝。
他看到一个沛县的老乡,是隔壁村的,叫王二狗。
他被一刀枭首,脑袋滚落在不远处,眼睛还圆睁着,望着家的方向。
刘季想起,出发前,王二狗还塞给自己一个油纸包,说里面是他婆娘烙的饼,让自己在路上尝尝。
刘季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一个一个地辨认。
他想记起每一个人的名字,想记起他们来自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想把从匈奴人尸体上搜刮来的那些零碎财物,分门别类,将来托人送到他们的家里去。
可他发现,很多人,他根本叫不出名字。
他们只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昨天还活生生地跟在他身后,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无人问津的尸体。
刘季蹲下身,为王二狗合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的手在颤抖。
他那张总是挂着油滑笑容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人命不如草芥的世道,生命是何等脆弱。
“大哥……”周勃走了过来,声音低沉,“都清点完了。咱们沛县来的三百二十七个兄弟,死了……一百九十一个。”
刘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干瘪的皮水囊,拧开,将里面最后一点辛辣的酒液,缓缓地倒在了王二狗的尸身前。
“兄弟们,走好。”
那个在沛县厮混的亭长刘季,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另一边,扶苏的帅帐之内。
两名被俘的匈奴百骑长,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
王离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脸上,用生硬的匈奴语厉声喝问:“说!你们的头领是谁?这次来了多少人?目的是什么?”
那匈奴百骑长倒也硬气,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王离的靴子上,用匈奴语咒骂着。
王离眼中杀机一闪,刚要拔剑。
“等等。”
一直坐在角落里烤火的苏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王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王将军,杀鸡焉用牛刀?”
“对付这种硬骨头,得让他自己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