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人是城,人是池,人是壕。这些人的努力,让善战的黄巢军,也不得不受挫而退。”
“正是因为有人力,才能改天换地,造成今日的一切繁华事物。人力可以更易土木,而土工之具,又可抵百万之师。因此我辈身为武将,便是以人,作为守护的对象。”
齐克让太息一声:“黄巢是将一切时代更替的苦难,都视作必要的牺牲,于天下大势而言,似乎不错,却过于残忍了。须知时代的一粒埃尘,落在苍生个体肩头,便如同巍峨泰山啊……”
他眼中尽是悲天悯人神色:“为将之道,虽然免不了剑上染无辜战血,但又怎能便放弃源自人类天性的慈悲之心?人在沙场,终究是身不由己。”
燕凌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数日,黄巢都点起兵马,猛攻泰宁军试图掘开北汴河的阵地,也曾数次对敌人造成打击,阻挠了泰宁军决堤的进程,但终难于有太大突破,维持着不胜不败的局面。
在失去车骑支持的情况下,以步兵猛攻泰宁军的决堤工事,纵然黄巢擅长用兵,指挥高明,减少了伤亡,但这样的高强度进攻作战,终究令士卒疲惫,即便是百战精锐,也难免生出怨言,进攻速度慢了下来。
只因慢了一着,在黄巢发起进攻时,齐克让已经在北汴河畔建立起工事,这决堤之策,竟从阴谋变成了阳谋!明明义军是被追剿的一方,却不得不主动进攻雪帅军的坚固阵地,打成消耗战,以求破坏泰宁军决堤行动的可能性。
虽然是为了生存而战,但这样乏味而艰苦的战斗,又怎能一直维持高昂的士气?
黄巢本人当然早发现了这一点,虽然平时依然慷慨激昂,凭借个人魅力鼓舞军心,但眉宇间也难掩隐隐的忧色。
而身为草军新锐大将的朱温,脸上也同样失去了笑容。
从一开始,他就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但一切都如同陷入迷雾之中,找不到线索。
他再次抬头仰望苍蓝色的天穹。
曾经感觉到悠远广阔无尽的苍穹,此刻却仿佛被地平线圈成了一座半圆球型的牢笼,压抑着他的灵魂和意志,令他的思想无法飞越到三十三重天阙之上。
“我能看到多少,取决于我的心的位置有多高。”
“看起来,面临真正强大的对手,还想从容地去俯瞰,没那么容易啊。”
几家欢喜几家愁,当草军士气渐渐低落之时,宋州城东门之外,宋威军中却是一片欢欣鼓舞。
“真是天灭草贼!”军议之上,宋威的族侄宋襄翎击掌道:“雪帅齐克让竟有如此高明的破贼之策,想来不日两军决战,王仙芝、黄巢二贼,便要献俘京师,头悬北阙了。
宋襄翎同样出身广平宋氏,是宋威五服外的亲族,任从九品上陪戎校尉一职。
“襄翎所说不错。”须发皆白的老帅宋威抚髯道:“如今只要待齐帅掘开北汴河堤坝,黄贼必破。若巢贼畏惧水攻,放弃偃王城地利而走,我军正可全力追击,一举扑杀。”
“巢贼既灭,王贼势孤,也将为本帅所擒。届时天家降下恩泽,众位皆有功赏!”
帐中诸将,一个个欢呼不已,高赞宋帅英明神武,似乎忘记了是齐克让定策用兵,才成功使黄巢军陷入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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