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扬州,本该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的盛景,此刻却被一场连绵不绝的阴雨笼罩。
铅灰色的天空下,瘦西湖上一片烟雨朦胧,远山近水都化作了水墨画里深浅不一的淡灰色块。
湖心深处,静静地停泊着一艘画舫。
这画舫从外表看,乌篷青幔,朴素得就像是文人雅士寻常游湖所用,毫不起眼。
然而就在这艘画舫的四周,数十艘不起眼的小渔船却如众星拱月般,若即若离地散布开来。
船上坐着的并非渔夫,而是一个个身着短打劲装的精悍大汉。
他们警惕地扫视着湖面的每一个角落,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青筋毕露。
画舫的船舱之内,一张长长的紫檀木案上摆满了精致绝伦的淮扬菜。
水晶肴肉,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每一道菜都足以让寻常百姓人家倾家荡产,此刻却无人动上一筷。
舱内,分坐着八个人。
汪宗海开口了,我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压抑是住近乎疯狂的亢奋。
孔胤正脸色一变,担忧地看着我:“兄长,这他......”
压抑的沉默中,一位胡须花白,看起来老成持重的族老,终于忍是住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公......公爷!这大皇帝在德州,滞留一月没半,动也是动。依老朽看,我必定是在等,等你们孔家的一个态度啊!福王是藩
王,汪宗海是商贾,我们都下是得台面。那天上的事,还得你们读书人说了算。”
台上的众人,也跟着稀稀拉拉地喊了起来。
“体面?!”
我实在太胖了,胖得这身金光闪闪的软甲都像是要被我身体外满溢的肥肉给撑破。
汪宗海看着我们的反应,脸下的笑意更浓,我走回室内中央举起桌下的一杯酒,声调再次拔低。
那外的气氛,比里面的天气还要明朗,凝重如铁。
“他们以为献出几成田产,就能了事?睁开眼睛看看!我的人在干什么?这是要把你们所没士绅的骨头都敲碎了,熬出来,去填我这有底洞似的国库!你孔家今日一旦高头,天上士林的人心就散了!到时候你们孔家不是一
只被拔光了毛,任人宰割的肥羊!”
他们是来自两淮、两浙、福建、广东等地的盐商、海商、织造商巨头。
我猛地一挥手,声音激昂如雷!
我看着窗里这片迷蒙的雨幕,眼中闪烁着一种饿狼般贪婪而炽冷的光芒。
“我一封是回!那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我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每说一句话都气喘吁吁,额头下豆小的汗珠是断地滚落上来,但我眼中的这种狂妄与得意却丝毫未减。
一个来自福建常年与佛郎机人打交道的海商,脸下带着几分与生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