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露娜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似乎比刚才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另外。
虽然我签署了剥夺你荣誉的命令,但我始终没有下令收回你的那枚‘乙支武功勋章’。”
他的目光扫过露娜的房间方向,似乎能穿透墙壁,“希望你能……妥善保管它。
荣誉的蒙尘,可以通过行动来擦拭。
被俘,是军人最大的耻辱之一,但相比于主动叛逃、背弃誓言,它仍然……保留着改过自新、重新证明的机会。”
他走上前,从露娜微微松开的手中,取回了那把手枪,动作熟练地退出弹匣,检查枪膛,然后插回枪套。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看露娜的脸。
“你的骨折,蜂医预计还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露娜努力控制住情绪,用袖子擦了擦脸,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至少……还需要四到六周……才能进行高强度活动。”
判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我会在后续提交给雅典总法庭的……情况说明报告中,酌情补充你在莫斯塔尔防御战后期的表现。
复职之后,或许……你可以被编入预备队,参加下一步的反攻作战,或者其他特殊任务。”
他顿了顿,补充道:
“在复职命令正式下达前,你可以继续留在莫斯塔尔休养。
这里经过重建,条件比仍在交火的前线区域要好很多。”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迈着标准的步伐离开,留下露娜独自一人站在阳光和废墟之间,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无法平静。
傍晚时分,营地里难得地洋溢起一丝欢快的气氛。
众人悄悄准备了一个简单的惊喜派对——
今天是乌鲁鲁的43岁生日。
用缴获的哈夫克军官私藏酒和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新鲜羊排,大家凑份子给他庆祝。
当乌鲁鲁被蜂医以“设备故障需要紧急检修”
的借口骗到装饰着简陋彩条(用损坏的信号弹包装带做的)的食堂时,看到那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羊排,还有好几瓶威士忌、成箱的啤酒以及几条好烟时,这个粗犷的澳洲汉子竟然罕见地有些眼眶红。
“你们这帮混蛋……妈的……”
他笑骂着,声音有些哽咽,“老子还以为你们忘了!”
他举起倒满威士忌的金属杯,大声道:
“谢谢兄弟们!
谢谢姐妹们!
我乌鲁鲁活了四十三年,头一次在战场上过生日!
还能有这么多好酒好肉好烟!
这辈子值了!
等哪天,这场该死的仗打完了,哈夫克那帮杂种被彻底碾碎了!
老子一定带你们回澳洲老家!
去黄金海岸!
吃最棒的烤肉!
喝最爽的啤酒!
钓最大的鱼!
我请客!”
气氛瞬间被点燃,众人欢呼着,碰杯声、笑骂声、喧闹声几乎要掀翻食堂的顶棚。
连续数月的压抑、恐惧和悲伤,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就连一向不喜欢喝外国啤酒的蜂医也小酌了几杯,深蓝和夜莺更是被起哄着表演节目。
只有露娜,她没有碰酒,也没有吃烤肉。
她端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她刚刚用前几天才随补给车队送达的咖啡机和制冰机,亲手冲制的、加了冰块的冰美式。
她靠在门口,看着眼前这群狂欢的同伴,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释然的微笑。
熟悉的咖啡因和苦涩感滑过喉咙,带来一种久违的、属于文明世界的慰藉。
这一晚,很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或趴在桌上,仿佛要将过去几个月的所有苦难和压力都浸泡在酒精里彻底遗忘。
而当深夜降临,喧嚣散尽,露娜回到自己安静的单间。
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坐在床边。
她从贴身的储物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依旧闪亮、却承载了太多复杂情感的“乙支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