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磐石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特别普通一人。
除了住在部队大院,你根本看不出她是将军夫人。
平时就喜欢侍弄花草,织织毛衣,跟院里其他阿姨唠唠家常。
我爸那些金光闪闪的军功章,在她眼里,大概还没我爸按时回家吃顿饭重要。”
威龙也笑了,这和他想象中的将军夫人形象确实不太一样。
“我爸妈是高中同学,”
磐石陷入了回忆,“九十年代那会儿,在吉林老家。
毕业时,我爸一门心思要考军校,我妈呢,考上了……嗯,就是现在的东北师范大学。”
他特意点出了学校现在的名字,让威龙能对上号,“当时一个北上,一个南下,隔着几千里地呢。”
“那后来呢?”
威龙问,长途飞行的枯燥被这温情的故事驱散。
“写信呗!”
磐石眼中带着笑意,“那时候没手机,电话也贵。
他们就靠写信,一周一封,雷打不动。
我爸在信里写他的军校生活,写训练多苦,写第一次摸枪的兴奋。
我妈就写大学里的趣事,写长春的雪,写对未来……嗯,其实就是对我爸的思念。”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妈后来跟我说,那些信她到现在还珍藏着,锁在老家一个樟木箱子里,比我爸的军功章还宝贝。”
“后来我爸被分配到新疆,一待就是好些年。
条件更艰苦了,写信也更慢。
特别是那次追捕阿布都热合曼,失踪了好几天,音信全无。”
磐石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妈说,那几天她像丢了魂一样,天天守着信箱,人都瘦了一圈。
直到我爸托人从沙漠边缘的兵站回一封平安电报,她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机舱内的灯光似乎又暗了些,引擎的轰鸣显得更加单调。
磐石继续道:
“再后来,我爸在南疆立功,也负过伤。
我妈那会儿在老家当老师,知道消息后,二话没说,辞了工作,带着全部家当,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硬座,直奔新疆。
到了部队,她也没闲着。
当时有个牺牲的排长,老家在特别偏远的山区,留下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和年迈多病的父母。
我妈知道后,主动去帮忙照顾那个孩子,还隔三差五往那排长老家寄钱寄物,一照顾就是好几年,直到那孩子被政府妥善安置。
这事儿后来还上了军区的表彰通报呢。”
威龙听着,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坚韧、温柔又充满力量的女性形象。
他由衷地说:
“了不起!
赵将军有福气,有这样一个好妻子。”
“是啊,”
磐石点头,随即语气一转,带着关切看向威龙,“指挥官,阿姨她……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您别太……”
威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如同被寒风吹灭的烛火。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硬茧、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握过操纵杆,扣过扳机,指挥过千军万马,此刻却显得如此无力。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我妈……她其实瘫痪在轮椅上好多年了。
是……脊髓上的毛病,很复杂,一直没根治。
以前……还能推着她,在小区里晒晒太阳,听听她唠叨……”
威龙的声音哽住了,他用力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中翻涌的酸涩,“我总想着,仗打完了就回去好好陪她…总想着……还有时间……”
他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可现在…病危通知书都下了…我…我真后悔……后悔之前每一次休假,都没能再多陪她说说话,多推她出去转转……”
巨大的悔恨和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威龙。
他闭上眼,母亲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落叶时那寂寥而隐忍的侧影,父亲推着轮椅时微微佝偻的背影……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切割。
机舱的轰鸣声、周围特战干员的呼吸声,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模糊,只剩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