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从相对安静的通道,彻底踏入了那片由闪光灯和声浪构成的、属于和平时期的“战场”
。
“各位,”
威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那声音带着一点病后的沙哑,却异常沉稳有力,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坚冰,瞬间让沸腾的场面安静了几分。
“感谢大家的关注。
我刚刚从病床上下来,请允许我……先喘口气。”
他微微抬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
现场果然安静了不少,但无数双眼睛和镜头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充满了热切和探究。
威龙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攒动的人头,扫过那些黑洞洞的镜头。
他看到了本地记者眼中对英雄的崇敬和与有荣焉,看到了国际媒体记者眼中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挖掘猛料的渴望。
他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在大堂里回荡:
“关于这次行动,中国人民解放军只是履行了职责。
阻止灾难,保护生命,这是我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投向了大堂高窗外沉沉的、点缀着工地点点星火的夜空,“成功的代价是沉重的。
我们失去了优秀的同袍,许多人为此流血负伤,这座城市也承受了巨大的创伤。
这份代价,我们每个人都感同身受。”
他的话语里没有激昂的邀功,只有沉重的陈述。
现场愈安静,只有远处小孩断续的哭声和推车滚轮的声音隐约传来。
“至于细节,”
威龙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记者群上,“涉及国家安全和仍在进行的后续调查,恕我无法透露更多。
我能说的是,所有参与行动的gti成员,以及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人,”
他脑海中闪过素世那张苍白的脸,“都无愧于心,无愧于这座城市的信任。
他们为香港的黎明,流了血,尽了力。”
他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穿着那身代表伤员的病号服,坦然地迎接着无数镜头的聚焦和审视。
闪光灯依旧在闪烁,但频率似乎不再那么疯狂。
记者们还在提问,但声音似乎也小了一些。
保安和公关人员适时地开始引导秩序:
“好了,各位媒体朋友,威龙先生需要休息!
感谢大家的采访!
后续会有官方通报……”
人群在引导下开始缓慢地、有些不甘地松动、后退。
威龙微微颔,在保安人员的护送下,转身准备离开这片喧嚣的漩涡。
他紧绷的肩背线条,在无人注视的角度,终于彻底地松弛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疲惫感,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安宁的东西,从身体最深处缓缓升起,温柔地将他包裹。
原来,这就是和平的声音——
是快门声,是提问声,是远处工地的打桩声,是医院大堂里属于生活的、嘈杂却生机勃勃的噪音。
原来,这就是和平的代价——
是病床上的蓝白条纹,是战友身上的石膏与绷带,是素世眼中那丝茫然与希冀交织的微光,是这片正在艰难愈合的土地上,每一盏重新点亮的灯火。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片璀璨的灯火,也不再理会身后尚未完全散去的记者。
他迈开脚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走向那片属于伤员的宁静区域。
脚步落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出轻微而踏实的回响。
每一步,都踏在硝烟散尽的余温之上;每一步,都踏向一个尚需疗愈、却已重获安宁的清晨。
然而,就在他重新回到病床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杯壁时,搁在桌面上的战术终端,突然出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嗡鸣。
不是刺耳的警报,也不是急促的任务提示音,而是一种……
带着点犹豫的、近乎温柔的震动。
威龙眉头微蹙。
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不该有任何紧急公务打扰。
他探身拿起那枚比普通手机厚重许多、边缘泛着哑光金属冷泽的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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