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那双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手,记得她身上那股混合了名贵香料与陈腐气息的味道,记得她死前那双眼睛里,混杂著震惊、愤怒——或者还有些解脱的古怪神情。
想想看,连佐伊这样的怪物,死后也不过成了一段被封存在少数人记忆里的、逐渐褪色的歷史。那么她呢
突然间,一股混杂著愤怒和恐惧的浪潮,猛地住了蒂芙尼的心臟。
凭什么凭什么她蒂芙尼,在经歷了那么多痛苦,付出了那么多代价,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之后,还要和她的老师、和这些凡人、和这头畜生,面对同样悲惨、同样一无所有的结局
她將目光投向了那群仍在忙碌的“猎龙队”,看著他们用绳子和槓桿,吃力地將一块巨大的、
带著完整鳞甲的龙皮从尸体上剥离下来,脸上洋溢著一种疲惫而又满足的、愚蠢的笑容。
她很清楚,这些凡人同样畏惧死亡,可只要过了某一个点,你向他们施加的恐惧,就不会再起作用。
至於原因
蒂芙尼试图用她那套冷酷的逻辑去解构这一切。
她想,恐怕是因为这些凡人没有足够的智慧和想像力,去真正理解“无”的概念,对他们来说,死亡或许是痛苦的,是可怕的,但终究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们本身就一无所有,所以失去一切也显得不那么难以承受。
他们的生命,就像路边的野草,廉价、卑微,春生秋死,循环往復,毫无意义。他们的脑子里,只装著一些简单的、可悲的东西:家庭、村庄、孩子的未来——这些虚无縹緲的概念,像酒精一样麻痹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就像一群不知道金子价值的野人,会在某个瞬间,忽然將名为生命的宝贵金块扔进河里,
只为听个响声。
而她,蒂芙尼,不同。
她拥有的太多了。每一枚金幣,每一寸丝绸,每一点权势,都是她存在的延伸。放弃这一切,
就等於亲手杀死自己无数次。
所以,她绝不能死。
她要用魔法、用金钱、用权力,为自已构筑一座能够抵御时间侵蚀的堡垒。她要让“蒂芙“尼”这个名字,永远地鐫刻在世界的歷史上,而不是像这头绿龙一样,被一群凡人分食殆尽,
最终归於尘土。
而不是像这头绿龙一样,被一群她看不起的蛆虫分食殆尽,最终归於尘土。
只是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她的名字才不会被人遗忘
像斯泰西一样挑战龙王
不,这没用。
因为如果失败,那她就会死得像一条无人问津的野狗,而如果成功,等到她死后,她的功绩也会被其余元老雪藏进那个冰冷的先贤祠里。
凡人们的孩子只会知道是魔女杀死了龙,至於是哪个魔女杀死了龙他们很少有机会知道这些。
想到这里,蒂芙尼深深吸了口气。
她审视著下身的衣袍,那粗糙的亚麻布上没有一丝污渍,也没有任何不雅的痕跡。確认一切无恙后,她才缓步从林间的阴影中走出,仿佛刚才的惊险一幕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凡人看到她,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们正围著那头死去的巨龙,用斧头和砍刀笨拙地分割著庞大的尸体。看到她的身影,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那是一种混杂著恐惧与崇拜的复杂情绪。
他们不会知道我被那头龙嚇到了。蒂芙尼想。他们只会相信他们眼里看到的东西,比如我用我的魔法將那头绿龙凌虐得体无完肤。
儘管她不愿意承认,但这种反差,確实是她最享受的戏目。
她就像个高明的木偶师,躲在幕后,欣赏著台前那些愚蠢木偶对她投来的、混杂著敬畏与恐惧的目光。
他们颤抖著,低语著她的名字,为她的力量而折服,却没有人清楚幕布之后,那个真正的她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差点被浸湿的、瑟瑟发抖的灵魂,究竟是个怎样不堪的存在。
这份极度的羞耻,唯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要知道,毒蛇咬人,並不总是为了捕猎。当你拿起棍子,想要去挑一条毒蛇时,你就看到了那条蛇是何等脆弱。你能轻易地把它打死,甚至能和它同归於尽,但你不会有那个胆子,你只会跪在地上,把你手里的棍子丟出老远一一没准这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