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最残酷的方式对他进行报復。
更加冰冷的寒气,如汹涌的潮水,吞噬了他身体里那仅存的多余温度,在他的血管中疯狂地蔓延,將他的思维无限地拉长,似乎要將他的灵魂,彻底冻结在这无尽的寒冷与黑暗之中。
阿斯让拼命挣扎,用尽全力呼吸,可冰內没有空气,枯萎的肺泡在寒气的侵蚀下逐个破裂。
放弃。
不是幻觉。
原来那些亡魂从未离开,只是潜伏在记忆的裂隙里,等待寒冰赋予他们復仇的实体。
“放弃。”黑影的声音裹著冰碴,“你早该和我们一同腐烂在角斗场的阴沟里。”
剧痛让意识出现裂痕。
阿斯让看见更多黑影从冰镜中爬出,他们拖著冰晶凝成的残躯,用许多种方言重复著同一句话。亡者的回音在阿斯让的脑海里共振,震得冻结的脑浆泛起涟漪:
放弃。
冰层中渗出了某种气味,那是多年以前浸透沙地的、混合著铁锈与汗臭的陈旧气息。阿斯让闻到了这股气味。无数黑影正拖拽著他的身体,將他扔回嗨暗可怖的角斗场里。
阿斯让隱约听见了熟悉的锁链碰撞声。
那些冰铸的繚正从某个黑影的手腕上脱落,那一声脆响精准復刻著记忆深处的血腥的节奏一一锁链一旦解开,死斗便要开始。
第一个扑上来的是位断臂的斗剑奴。冰晶在他右肩凝成扭曲的肢体,边缘参差的冰刺正是当年阿斯让劈砍时溅起的血。
他本以为砍断对方一只手臂就能中止这场战斗,但魔女们却非要让他用剑刺穿败者的心臟。
那一次,他没有拒绝。他闭著眼,將剑尖捅进败者起伏的胸腔,肋骨被剑撬开的脆响像魔女用魔力碎坚果。
放弃。
黑影的喉咙里滚动著冰砾摩擦的声响,冰刃劈下的轨跡与当年阿斯让的剑招完全重合。阿斯让的肌肉本能地绷紧,他本可以招架反击,刺穿对方脖颈,可这次他任由冰刃砍进自己的小臂。
冰刃彻底斩断小臂时,阿斯让跟跪著单膝跪地。冻结的血液没有喷溅,而是化作冰晶粉尘悬浮在空中,每一粒都折射出那些黑暗的回忆。
第一名死者的身影消散了,而后,第二位死者解开。
放弃。
阿斯让任由他將冰刃刺进阿斯让另只手的掌心,將自己钉死在地上。
第二名死者消散,而第三位死者解开繚。
放弃。
他托著阿斯让的断臂,將阿斯让抬起,手里的冰刃贯穿阿斯让的腹肚。
第三名死者消散,而第四位死者解开。
放弃。
他高举冰刃,直击阿斯让的面门。
隨后,第五位死者解开了。
放弃。
放弃。
放弃。
放弃。
放弃。
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放弃当最后的脱落响起时,阿斯让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就像一块濒临破碎的玻璃。
站起来。
阿斯让勉力睁眼,这才发现刚刚听到的那个响声,並非脱落的声音。
那是某人卸下盔甲时的声音。
“站起来。即便你的身体濒临毁灭,但我依然知道,你一定能站起来,因为你是伍德洛的徒弟。”
盔甲里的老人露出疲惫的眼睛。
“站起来。你是这么的年轻,不要露出与我一样疲惫的眼神。”
阿斯让仰面望著老人。他站不起来。
老人再次说道:“你不应该倒在这里,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既然我失败了,
那你就不能再失败。”
失败
失败是必然的。
我没有办法挣脱那个冰牢。
我以为凭靠圣树的赐福就能一直贏下去,哪怕面对龙王,我也一定能贏,但我错了,没人可以逃过死亡,即使身负赐福也一样。
死亡的气息又一次瀰漫开来。
审判仍未结束,那些亡者又一次在寒气中重生,冷冰冰地盯著浑身是伤的阿斯让。
老人抬起剑,將亡者的幻影一一砍碎。
“多么无聊的负罪感,你居然在害怕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