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透著些许同情。她探头说道:“你要竖起耳朵听我讲话。”
“我在听。”阿斯让回答,同时继续注视著法莉婭。他看到她微微蜷缩著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周围的寒冷和孤独。
“人的记忆有深有浅。”爱莎的声音在寂静的井中迴荡,“那些最为深刻的回忆,往往会烙印在魔女的魔力中。这使得每个魔女的魔力都有其显著的特点。
有些魔女的魔力如同她们本人一样,沉稳、温和;而有些则极具侵略性,让人倍感压力。”
法莉婭的魔力属於哪一种阿斯让稍作思考,觉得法莉婭的魔力介於两者之间,但左右浮动极大。有时如同烈火般炽热衝动,有时又像寒冰般冷漠疏离。左右摇摆,难以琢磨。
“很多年轻魔女都是这样的,今天能对一类人动善心,明天又可能对同一类人动杀心,”爱莎的语气满是无奈,“所以在过去,我常常会挑选后一类的年轻魔女进行共鸣,劝她们多读言,与人为善,后来我发觉不怎么管用,因此就想从她们的回忆中下手。一来可以吃瓜打发无聊,二来也能想想办法,替她们解决心病。”
遗憾的是,你没有当知心大姐姐的潜力。
“站著说话不腰疼!”爱莎感知到他的想法,略带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在我那个年代,不管是魔女还是普通人,大家的思想都是很单纯的,都只想著活下去,然后再活得比昨天好一天,哪像现在这样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奇谈怪论大行其道,偏偏有些年轻魔女就吃这套,还对此深信不疑。我劝她们多读言,
她们居然骂我是老古董,还说我一一一股子娘味!”
“我的错,”阿斯让嘆道,“我不该打岔,你还是说正事吧。”
爱莎深吸一口气,平復情绪后说道:“总之呢,就像你说的那样,在我和这群魔女对线的时候,她们確实是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反过来影响到我的,这很正常,就像你做了一场梦,梦醒时你忘了这场梦的大部分细节,但多年后的某天,
这场梦突然在你脑中一闪而过,你有些疑惑,不敢確定那是你真实经歷过的事情,还是说,那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所以说,你分不清哪些记忆属於你”阿斯让问。
“是啊,我想其他魔女的记忆大概真的和我的记忆颗杂在了一起吧。”爱莎坦诚道,“我的童年称不上幸福,甚至可以说—-充满了不幸。遇到明显矛盾的地方,我尚能分清那部分记忆不属於我,但那些模稜两可、似曾相识的记忆,我想我是真的很难分清了。”
“如此说来,那些魔女当时的心境,確实是可能影响到我头上的。”爱莎拍看脑袋嘆气,“每每回忆童年,我就感觉自己快要疯掉,有时还想看,既然人们害怕被龙吃掉,那把所有人都杀了不就好了”
“挺可怕的想法,以后別这么想了。”阿斯让一面听著,一面注视並底蜷缩成团的小小法莉婭。他的视线从没移开过,心里满是怜爱和难受的情绪。
“所以啊,那个时候我只能尽力与曾经的我做切割。我告诉自己,爱莎是爱莎,『我』是『我”,『我”没必要代替爱莎,憎恨这个世界—-但反过来讲,
后面我又觉得自己没必要代替爱莎热爱这个世界。”
“於是你把这份责任推给了我。”
爱莎轻轻点了下头,微微沉默后,她继续说道:“现在的我,尚能分清这段记忆属於一个名叫『法莉婭”的魔女,但如果再往后推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年
到那时,我大概就分不清这段记忆究竟属於谁了,它很可能会和我的记忆混在一起。”
说话声中,阿斯让发现法莉婭似乎振作了一些。
她吃力地抬起头,仰望著井口狭小的天空。微弱的光线洒在她苍白的脸庞上,映出她那双明亮却又深藏痛苦的眼睛。
阿斯让看著她,心中涌起强烈的保护欲。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替她拭去额头的汗水,然而手掌却再次穿过了她的身体,只触及到冰冷的空气。
就在这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法莉婭脖颈上的红色勒痕,那是被细绳或绳索勒过的痕跡,显然是经歷过极度的痛苦。他的胸口仿佛被重重一击,瞬间燃起怒火。
但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无论自愿还是非自愿,法莉婭已经为自己復过仇了,
並且还会为此痛苦很长一段时间。